夏天的雨总来得急切,像怕误了人间。
一簇青绿的枝叶低矮到玻璃外,和路上行人一样,在这场骤雨里瑟瑟。落下枝头的被雨捣碎,抹得青砖上黛红荼绿,一直淹没到窗前。
隔着透明玻璃,趴在窗里桌旁的女孩朝落地窗轻轻呵了口气。水雾一瞬就笼上玻璃,把外面那个世界洇得模糊起来。
她伸出手指轻点,热度化开,於是冰凉的水雾里透出一孔安静的窗外世界。
街对面,S大校园的西墙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就在此时,店门口的风铃曳响,有人冒雨冲进门内。
宋晚栀停了几秒,微微直身。她回头的间隙,那两张陌生的女生面孔正抱怨着从她桌旁走了过去。
大概是对方带进来的凉意冻得她微绷起肩,长裙被她用手指轻轻拢紧,仍遮不住的半截颜色就藏在拂动的裙边,踝足窍细,透着病态苍弱的白。
“这位小姐,您的茶续好了。”
“……”
男服务员给半凉的棱形高杯添上滚烫的水,热气一腾,宋晚栀蓦地回神,轻声接过:“谢谢。”
“不客气,请您慢用。”
男服务员拎着银色金属质地的长嘴壶,在散漫敲窗的雨里踱回柜台前。
开店的最怵雨天,常常半下午见不着什么客人。点完单的女服务员无事可做,背对店里靠在柜台前,压低声音:“哎,她又来了啊。”
“嗯?”男服务员抬头,然后顺着同事的目光看去窗边。
白色长裙在雨前摇曳。
像株轻易就能折断揉碎的栀子。
男服务员停了会儿,转回来,假装不在意:“每周六下午3点,11号桌预订,你还没习惯?”
“就是觉着奇怪,干嘛跟打卡上班似的,这都第四周了吧?”女服务员悄声,“你说那个订桌的男人是她什么人,俩人要这么雷打不动地赴约?”
“谁说雷打不动了。”
“啊?”
男服务员把手机顺着柜面一推:“3:07,他冲到快十分锺了。”
“哟,还真是。”
宋晚栀低着头,轻轻抚过打磨云润的杯沿。
冒雨进来的两人和她背对着,在角落的桌旁小声交谈。雨里的小店清寂安静,细碎的话声悄然溜过她耳边。
“都怪这破雨,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
“明天新生报到日了嘛,我们部群里刚通知,今天校学生会提前开统筹会议,副部长以上都要到。”
“你现在还是干事啊,也要去吗?”
“不是我!副部以上哎,校学生会副主席肯定要列席的!”
“哦噢,我懂了——你想去看江肆?”
宋晚栀抚过杯沿的指尖蓦地一抖,像是被水气烫到了似的,心跳加快几拍,她下意识想回过身去听她们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垂回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