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忘了,自己家里是什么光景。哪怕是穷尽所有,也置办不出一桌上等的席面款待尊贵如温郡王这样的客人。

叶氏上完菜后,轻声提了一嘴这菜是叶娉做的。

叶庚与她夫妻多年,自是有些默契。

既然这些菜是女儿置办的,或许温郡王会宽容一二。

“我家娉娘自小识字,还算是通晓一些道理。於厨艺上更是费心钻研,寻常的食材也能做出极好的滋味。”

这是夸了女儿,又遮盖了这几道菜的普通。

他紧张地看着温御,生怕这位郡王爷会愤而走人。

温御在他紧张的眼神中,优雅地拿起筷子,最先伸向的是那道看上去颜色浓厚的爆炒羊杂。羊杂脆嫩,滋味香辣,较之羊肉亦不逊色。

“确实极好。”

“郡王请。”叶庚长松一口气,赶紧替温御倒酒。

竹香四溢,不压酒香。

不愧是贡酒,当真是酒中极品。

叶庚虽不好酒,却也能品出此酒的清雅甘醇。似他这等品阶,莫说是稀少的上等贡品,便是往年产量较多进贡最多的贡品他也未曾沾过一星半点。以往同僚私话,也曾听其他人提及一些,诸如布料果品之类,言其何等稀世何等甘甜。那时他除去羡慕向往,再无别的心思。

酒过三旬,他胆子略大了些。

借着此酒,提及璋王,说起寅州风土人情。温御不是搭上一两句话,足已让他信心倍增。这一把酒言谈,竟是持续到了子时。

男人们在堂屋吃酒,叶氏和两个女儿在房间里说话。

叶娉分线,叶婷学描样。

叶氏拿着一个绣绷,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看到两个女儿不甚娴熟的样子,不知是愁还是无奈。

娉娘还好,女红不成,厨艺尚可。婷娘因着体弱,从小到大除了习武强身,竟是什么也没有学过。如今世人皆知婷娘力气大,往后她可怎么和相看的人家说道。难不成说我女儿样样不成,唯有一把子力气?

烛火暖黄,晕染着母女三人,一室的温馨静好。

叶娉有些熬不住,不太雅观地打着哈欠。

叶氏终於逮到由头,从女子言行举止说到女红,又从女红说到贞贤淑德,仿佛是一气想将那些礼教规矩,为人处事的种种忌讳一股脑塞进姐妹俩的脑子里。

外面月已中天,叶家堂屋灯火依旧。

酒喝了半坛,温御清冷如故,叶庚舌头略大。

“娉娘这孩子心眼实…但她是真心喜欢郡王。若不是为情所困,万般由不得自己,她也做不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