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哭得悲恸,握着剪子的手抖得厉害。“我早知道你们不会认的…我是王家庶女,未出嫁时过得比府里有脸面的丫头还不如。我想着王家养我多年,无论如何都记着这份生养之恩。可是我的儿女他们是叶家的骨血,不是王家的奴才…他们错就错在有我这样一个母亲,连累他们被人轻贱,想打就打想卖就卖…”

这话就重了。

如果不是寒了心,哪个出嫁女也不敢这样和娘家对上。

王四夫人心急如焚,悔不该自己出头。她频频往门内望去,半个人影也不见,怕是都不想沾上这样晦气的事。

王氏忽地散下自己的发髻,“既然王家执意要卖我的女儿,迫害我的儿子。我…我就当是自己没了娘家!”

一剪子下去,断了半边青丝。再一剪子下去,好好的一头乌发齐耳断。青丝散落一地,王氏将剪子插在地上,朝王家大门连磕三个响头。

“不孝女王梅今日割发还恩,至此以后生不是王家人,死不是王家鬼!”

她艰难起身,齐耳的乱发被寒风吹得四散,哪里还有半点体面可言。但是无一人出声嘲讽,皆是主动给她让路。

出了人群,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娉娘。”她全身在抖,嘴唇也在抖。“娘以后不会再拖累你们了…”

叶娉上前,扶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替她戴上披风的兜帽,重新系好带子。“长者不慈,子孙何以为孝。你还有父亲,还有我们。”

王氏抱着女儿,呜呜大哭。

叶娉不知道,自他们姐弟离开玉清书院后,整个书院炸了锅。关於她和胡夫子之间的对话被疯传,一时声名大噪,褒贬不一。

这时不少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这叶家姑娘看着模样好,性情看着也不错,怎么就心术不正呢?”

“谁知道,听说是推了公主府的姑娘下水,也不知是真是假。”

“怕是假的。这位叶姑娘文才了得,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竟是把玉清书院的胡夫子都问住了。听她说的那些话,应是一个极有才情知书达礼的姑娘,大抵是做不出推人下水的事。”

“依我看,那传言指不定是有心之人乱传的,故意弄臭这姑娘的名声。前脚坏了这姑娘的名声,后脚就放出叶家和赵家议亲的消息,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算计了。”

“就是就是,还真是用心狠毒,好歹也是自家的外孙女。”

“听说叶家的大公子根本没有不敬师长,是那胡夫子故意陷害的。”

“就说叶家小门小户,哪能里搭得上赵家那样的人家,恐怕还真是王家人使的手段。拿捏人家儿子的前程,逼迫人家女儿嫁给赵大人,这王家…啧啧…”

叶娉母女二人相扶着,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王氏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靠在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