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与丁秀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就坐回来接着看文件。
看着沈淮坐回去,丁秀才觉得面烫心热,也不知道刚才那样子,叫人家县长看在眼里会怎么想——她看了一眼隔壁院子,也知道不便再这么穿着、蹲在院子里洗衣服,想着回屋添件外套也不合适,索性端了木盆,躲屋里洗衣服去。
她作为一个刚离婚的女人,自然也需要避嫌。
“沈大哥……”罗蓉在院墙那头,又喊沈淮。
“嗯?”沈淮背靠院墙回应着。
“你一定以为是我妈绝情……”
“啊,我没有这么觉得啊。”沈淮笑道,都没有见过两面的邻居夫妻离不离婚,他才不会去掺和什么,再说了,罗戴民跟丁秀这种状况,就算丁秀坚决要跟罗戴民离婚,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情。
“其实跟我妈离婚,是我爸提出来的,”罗蓉说道,“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那天夜里回来,他就提了离婚,夜里就搬出去住了。”
“……”沈淮又是半天无语,那天夜里他回到家就呼呼大睡,还不知道隔壁大半夜又发生那么多事情。
沈淮轻轻一叹,有时候他自以为把人性看透,但又不得不承认,也不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会想:罗戴民到底是什么心境,跟丁秀提出离婚?
在经历医院那夜的事情之后,他也有些看不起罗戴民,但这时候又觉得罗戴民懦弱归懦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这会儿,丁秀披了件外套走出来,冲着这边的墙头说道:“沈县长,好像有人在敲你家的门……”
院子在楼前,进户门则在北面的楼道里,中间隔着餐厅、客厅,沈淮刚才在想事情,也没有注意听到有人在后面敲门。
真正谁有什么事情要汇报或者交流,都会先打电话过来,或者通过王卫成转告后再上门,沈淮心里琢磨着谁没事会这个时候上门来。
他现在特别烦那些上门说情送礼,没什么事还拚了命凑过来汇报工作、汇报思想的。
他要是板着脸教训,显得不近人情;要是不板着脸教训,下面人能做出各种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往烟盒塞几千钱、塞金饰件,都还是小事情。
沈淮正犹豫是不是假装听不见呢,让来人知难而退,搁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淮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是不是在敲门的人打来,接通后朱鹏的声音传过来:“沈县长,我是城关镇的朱鹏,有些工作要跟你汇报一下……”
所有人找上门来的借口都是汇报工作,作为领龘导,很多时候也是不能拒绝下面这种接近的借口,不然就是不关心下属,不贴近群众,在组织生活里也是要受批评的。
沈淮今天算是较早回家了,没隔多少时间朱鹏就摸上门来,心想他指不定这几天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
想到这里,沈淮蹙着眉头,说道:“哦,朱镇长啊,你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汇报?要是一般工作,今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明天跟县政龘府办联系,看赵副县长明后天有没有时间。”
这两天朱鹏就在楼前楼后的张望,丁秀也猜到这时候应该是他在外面敲县长家的门——她还以为朱鹏都找上门来, 县长总得让人家进来一下、应付一下,但没有想到沈淮会拒绝得这么干净利落,不单今天,甚至以后都不打算给朱鹏单独见面的机会。
她猜想站在门外的朱鹏,这时候会不会有一种给一盆凉水浇透的心情?
丁秀虽然是城关镇上的干部,但作为普通干部,跟县领龘导直接接触的机会很少——也不是没有接触的机会,但她心里也明白有些男领龘导凑过来是打什么心思,瓜田李下的,她不想惹什么闲话,就只能躲得远远的。
这几天离婚虽然叫她有一种人生从此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人生经历这么大的变故,心思也是极乱,谈不上悲或喜,她只是努力的想将自己与女儿的生活恢复平静,然而在单位里还要应付种种异样的眼光,还要克制住不理会背后的种种非议。
这种心情下,即使知道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是近两年来镇上隔三岔五都交头接耳讨论的新县长,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年轻的新县长是怎么一个人,惊讶之情也是给冲淡了许多。
她也是差不多到今天才把纷杂错乱的情绪捋顺过来,偷摸打量了沈淮两眼,见他都已经放下手机,想必是直接挂了朱鹏的电话,心想真是一个难以接近的领龘导。
沈淮将手机搁桌角,见丁秀欲言又止,刚要问她有什么话说,却见她转身进屋里去,也就没有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