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梁林的话,刘伟立、苏恺闻看到谭启平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阴郁。他们都缄默不言,也不能怨梁林没有气节,堂堂一个常务副市长,竟然被迫要去向沈淮低头。
他们习惯了以体系内直接的地位去衡量权势的高下,但在危机来临时,又不得不承认,体系内的位子并不能总起决定性的作用,真正的权力来源有很多方面。
倘若想市钢的危机在东华市层面得到解决,不捅到省里,也许唯一的途径就是要求沈淮出手。
表面上业信银行还握有大量的资金可以放款给市钢,帮助市钢渡过眼下的危机,但业信银行从进入东华市设立分支机构那一刻起,在东华就是跟沈淮、跟梅钢穿同一条裤子的。
现在梅钢、淮联、鹏悦、淮能、渚江建设等企业,在业信银行所占的业务量比重很大。就算业信银行市支行行长张力升不跟沈淮穿一条裤子,沈淮也完全可以拿业务转移相威胁,迫使业信银行在很多方面,跟梅钢保持一致。
张力升对梁林的回应,其实已经很能明问题。
张力升虽然没有直接拒绝放款给市钢,但也提出要根据市钢的具体情况进行研究,实际上就是婉拒了。
此时可能叫业信银行转变态度的,也就沈淮了,甚至孙启义都不能从更层面遥控业信银行的动作。
刘伟立、苏恺闻都知道,谭启平并没有强行要求业信银行给市钢放款的权力。
眼下,市钢除了需要补充大量的资金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市钢集团的生产运营怎么才能回到正轨上来?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体的,要看不到市钢走回正轨的希望,银行又有什么借口,把资金借给市钢?哪怕是编故事,也得先把故事给编圆了。
倘若市钢的生产运营不能恢复正常,这么大量的资金投下去没有效果,反而给市钢这个无底洞吞噬掉,在拖延一年半载之后,市钢的问题及危机反而加倍的爆发出来,叫更多的关联机构拖进去翻不了身,到那时候就连谭启平就没有办法推脱直接的责任。
虽然沈淮这个人叫人厌恨,盛气凌人,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他叫梅钢得到奇迹般的崛起。
虽然梅钢新厂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投产的消息传出来,但苏恺闻就在梅溪镇,有些氛围还是能感受到的——虽然他不希望梅钢新厂能成功投产,但也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愿意很可能会落空。
市钢危机还不单把城市信用联社等相关机构拖进来,陷入危机,就算下梅公路改造工程,也受12.9喷爆事故的影响,被迫停工。
下梅公路改造工程,无论是早初的街铺、民宅拆迁,还是后期的道路桥梁拓建以及两侧商业地块的开发,都是由市钢集团下属的拆迁公司、建筑公司负责。
现在市钢集团内部,不仅炼钢业务全面停产整顿,从事其他业务的分公司、子公司也都乱作一团,人心惶惶。
下梅公路改造工程,梅溪镇没有拿出一分钱出来,而是将两侧的商业地块拿出来给市钢集团冲抵工程款,所有的建设经费,都要市钢去筹措后再建设。
眼下市钢给卷入危机之中,下梅公路改造工程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而在梅溪新区前期建设规划里,市钢将扮演极重要的角色。眼下这一切都落了空,叫梅溪新区的建设也停顿下来,短期内难以看到推进的希望。
苏恺闻还无法确知,一旦梅钢新厂成功建成投产,会叫沈淮的声望上升到什么程度,但他心里清楚,只要沈淮愿意插手解决市钢的危机,无疑增强一些人、一些机构对市钢的信心。
有信心,上下游的关联企业、省市银行以及其他债权人,就会对市钢有更多的耐心,会给予更多的时间等待,甚至也更愿意齐心协力帮市钢一起渡过危机,而不会急吼吼的冲上来讨要债务。
在市钢内部,从管理层到普通工人,要是能恢复信心,生产也能更快的恢复过来,也更有利於市钢的生产整顿跟走出危机。
到信心问题,让熊文斌重回市钢,也是市里的一个选择。
熊文斌虽然离开市钢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但不可否认,市钢最初的辉煌是熊文斌带去的;熊文斌不仅熟悉经济,熟悉企业管理,他在市钢仍然有着极厚的人望。熊文斌重回市钢,要比梁林、韩寿春两人加起来,更快、更好的去掌握局面。
12.9喷爆事故发生后,市里也普遍的倾向认为要不是顾同,而是熊文斌还在市钢主持大局,就不会叫市钢陷入当下的困境。
虽然还没有人直接在市常委会议提熊文斌重返市钢的问题,市钢目前还是由梁林、韩寿春暂时主持局面,但市里也不是没有让熊文斌重返市钢的声音。
不过就算让熊文斌重回市钢主持局面,同样面临补充资金的问题,还是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跟沈淮妥协——只有这样,市里才有可能拿出一个较为妥善、全面的解决市钢危机的办法出来。
谭启平手指按住太阳穴,沉默了很久,才跟梁林道:“这事,你跟高市长汇报一下,看市政府能不能先召开一个会议,讨论市钢问题的解决办法。”
梁林明白谭启平的意思。
市钢眼下的危机,高天河想要把他的屁股抆得一点屎都不剩,那也是妄想;他儿子高虎控制的万虎公司,就是市钢身上最大的一只吸血虫。
梁林也不相信,高天河真的就敢让市钢的问题给彻底的捅出来;让高天河去找沈淮谈,或许更合适一些,这样也能叫谭启平保住颜面。
梁林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找高市长汇报市钢的问题。”
刘伟立、苏恺闻心想也对,这事也应该把高天河揪出来抆屁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