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征得谭启平的同意,沈淮就掩门而去。
听着门“啪”的一声合上,会议室里的众人才惊醒过来,面面相觑。
所谓定向债券投资,通常是指企业委托金融机构向特定的投资人发行债券进行融资。
发债企业的不尽相同,信用以及还贷能力都需要有具体评估。通常情况下,投资人会根据发债企业的情况,选盘下菜;不可能说,投资无目的的委托金融机关,随便找家企业就进行债券投资。
要是沈淮的话不假,这笔三千万美元的定向债券投资,自然就是直接冲梅钢新厂项目来的。
三千万美元从哪里来的?
围着会议桌而坐的人,心里都浮出这样的疑问,抑或是沈淮在胡吹一气说大话,唬大家?只是玩这种只争得一时面子的诈计,对沈淮又有什么好处?
那三千万美元是从哪里来的?
三千万美元不是一小数目,折合人民币将近两亿五千万。
宋鸿军现在的身家差不多也有这个数,但指着要他现在就拿出三千万人民币的现金出来,他都觉得有些捉肘见襟,需要筹上好几天,就不要说三千万美元了。
宋鸿军也很疑惑,沈淮突然从哪里搞到这三千万美元?他没有办法把谭启平、孙启义、谢海诚等人丢下去,去追沈淮,只能强忍住心里的好奇心,坐在原处,不动声色的关注着会议里那微妙到极点的气氛。
曾有人拿圈子形容官场上的派系关系。
沈淮跟谭启平的矛盾,以及宋家相对应的处置手段,都可以拿圈子理论进行解释。
一个圈子通常只能有一个核心人物,沈淮不甘心屈居谭启平之下,公开揭盖子,表示跟谭系脱离关系,表明宋系在东华正式形成以沈淮为首的梅钢系及以谭启平为首的谭系两个圈子。
宋家要沈淮脱离地方,除了平衡梅钢系跟谭系的关系之外,更主要的目的,是给这两个圈子划定势力范围,要沈淮把精力主要放在梅钢等一系列企业的发展上,而把地方党政体系较为完整的交给谭启平去掌握。
宋系虽然不禁止内部竞争,但也认为只有这样进行调整,进行这样的势力范围划分,才能避免过多的内耗。
另一个方面,也是宋家大多数人,对梅钢新厂项目信心不强,进行这样的调整,也是预防梅钢新厂项目受挫,能将对宋系的负面影响能降到最低。
宋鸿军知道七月上旬谭启平到燕京找他二舅宋乔生有过一次谈话,当时他妈也在场,所以他知道谈话的细节。
谭启平在谈话中就不掩饰他对梅钢新厂项目的担忧,认为梅钢新厂项目要出问题,不会在建设过程当中,很可能是在投入大量资源强行建成新厂之后,设备运行不起来;即使勉强运行,也会由於从国外引进的淘汰设备缺陷,事故频发,造成严重亏损。
谭启平一是不赞同地方上有限的金融资源继续往梅钢新厂这个无底洞里填,二是在无法强迫沈淮更改心意之时,希望能通过收缩贷款的方式,拖慢梅钢新厂的建设速度,以便能将出现大问题的时机往后拖延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宋鸿军知道谭启平说服了他二叔跟他妈,他怕沈淮脾气急躁,就没有把这事跟沈淮说。
谭启平跟宋家大多数人形成这种共识,再加上谢家人在背后扇风点火,梅钢新厂在淮海省、在东华市还能贷到款,那真奇迹了。
从省内银行贷不到款,要靠梅钢及鹏悦等企业的利润积累,靠孙亚琳在海外艰难的融资,梅钢新厂项目硬生生的给拖上一年,并不是难想象的事情。
沈淮给梅钢新厂建设多拖住一年时间,意味着谭启平就能多出一年时间,来消除沈淮对梅溪镇的影响。
宋鸿军暗道,多出一年时间,谭启平大概就能把日后梅溪新区建成的桃子,都摘到他自己手里了吧?
宋鸿军对谭启平卡梅钢、卡沈淮脖子的行为自然也是相当不满,梅钢新厂里,鸿基投资投入的四千万港元,其中有一半是他个人的直接投资,但是形势比人强,在宋系内部,谭启平此时的分量要比沈淮重得多,也要比他投入的两千万港元重得多。
宋鸿军倒是没有想到,谭启平这两三个月来给沈淮下了那么多的暗绊子,就在这顷刻之间,给突如其来的三千万美元扇得粉碎。
谢芷粉脸也是火辣辣的烫,她就是知道梅钢新厂在融资上举步唯艰,知道沈淮为这事四处奔波求人,看到他才故意拿这事挤兑他。
她偏看不得沈淮小人得志,唯有沈淮越难堪,她心里才会越高兴,她甚至想象沈淮给她气得摔杯子而走的情形,那样会叫高兴得夜里睡不着觉,哪里会想到,沈淮当真就小人得志了,甚至还把她的脸拿过去,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说什么只能做四百万的主,谢芷气得简值鼻腔里要喷出火焰来,恨不得跳出去,揪住沈淮的衣领子,在他那张长得跟娘娘腔一样的脸上狠狠的抓几把,才能解心头之恨。
说什么三千万美元不比四千万港币多,真是气死人了!
谢芷坐在那里,都恨不得跺两脚,见宋鸿奇坐在那里呆如木鸡,伸脚就去踩他的皮鞋,杏目怒瞪:你未婚妻给人家羞辱啊,你就跟死人一样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