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寝前，习惯喝杯温牛奶的孙学才自微波炉中拿出鲜奶，就听到外头似乎传来吵杂声。
他纳闷的拉开大门，走廊尽头的窗户围了好几位住户在观望。走近，询问住户中的小慕：「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失火了！」小慕指向对面不断冒出浓烟的窗户，「都是烟！」
孙学定睛一看，心脏立刻狂跳了一下，他凛着心神，仔细的数了一遍，奔流的血液几乎凝滞。
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飞奔下楼，随意拉了一位在楼下围观的住户，急问，「是六楼吗？六楼之五？」
「好像是！」住户点头。
「里面的人出来了吗？」
「好像没有！管理员跟管委已经上去了。」
匆匆道过谢，心思紊乱的他直接爬安全梯，三阶并作一阶大步跨了上去。六楼的走廊围了好几个人，小沈正在拍着铁门。
「朗小姐！朗小姐，有没有听到？」
「怎么样？」孙学心焦的间小沈，「还没出来吗？」
「没有！」小沈额上的汗水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着急。「也都没有回应，不知道里头现在怎么了！」
心急如焚的孙学查看了一下周遭的环境，B栋大楼采L形设计，朗月的房子正好在转角处，排烟气密窗外就临着她家窗户，浓烟亦自缝隙徐徐冒出。
他二话不说，爬出窗外，赤脚踩上外墙仅跟他脚掌一样宽的窄窄突起。
「孙先生？」小沈大惊失色，不明白他想干嘛。
孙学尝试推开窗户，但文风不动，想必是锁上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弯肘撞击角落，玻璃被他撞碎一个洞，顾不及尖锐的玻璃是否会伤了手，大手探入拉开了窗户，浓烟凶猛窜出。
他矫健的爬进屋内，拉高睡衣掩住口鼻，搜寻朗月两姊妹的下落。
「朗月！朗曦？」他高喊。
没一会儿，他听到微弱的声音。
「我们……在这……」
孙学闻声而去，在一片昏暗中寻到了正趴在地上呛咳的两姊妹。
「还好吗？还可以走吗？」孙学关切的问。
这声音是……朗月愣了愣。
「可以……」朗曦痛苦的咳了几声，「我们刚不小心撞到餐桌，跌倒了……」虽然是自己家，但在黑暗中，仍是充满危险。
「扶着我的肩，我带你们出去。」
孙学一手扶着一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出门，当大门拉开的刹那，廊上灯光涌入，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孙先生，你先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先进去查清楚失火原因。」小沈吩咐道，在他的身后是刚赶来的消防入员。
「好。」他转而对被浓烟燻得脸黑黑，只有两双大眼睛泛着水光可清楚辨识，惊魂未定的两姊妹道：「先过来我那里吧！」
进了孙学的屋子，来到安全的地方，朗曦紧绷的神经松拖了，膝盖不由得一软，跌倒在地。
「朗曦！」朗月忙蹲下想将她扶起，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回想适才的情景，想到自己有可能葬身火窟，泪水模糊了视线。
「已经没事了！」孙学略微用力的抹掉朗月颊上的泪，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自身安全的现实。「不用担心了，等等我再过去帮你们看看屋子的情形。」
朗月咬着下唇，垂着头，心思乱如麻。
「不好意思，浴室可以借我一下吗？我想冲个澡。」全身被浓烟嘿得黑黑的朗曦想借由冲澡看是否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我一下。」孙学进卧房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还有新的未拆封的T恤，「这给你。」说完，将她扶起。
「谢谢。」朗曦接过，在孙学的指引之下，进入浴室冲澡。
「坐下吧！」孙学指着沙发对朗月道。
「不了。」朗月摇头，「我会弄脏你的沙发。」
「脏了再抆就好。」他抓住她的手臂想拉她就坐，不料朗月竟甩开了他。
「不用对我们这么好……」她红着眼说。「还冒险进火场救了我们！」
「邻居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
「邻居」一词狠狠踩中了她的痛处，她抬头杏眼图瞪，眸中有怒火。
「谁跟你是邻居！你住A栋，我住B栋，中间隔了中庭花园，两栋建筑也没有相连，你住六楼之六还是六楼之四？要论隔壁的邻居，哪轮得到你！」
「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懂不懂你的善意有多残忍？」朗月狠狠的推了他一下，痛心疾首，「对我视若无睹，一去新加坡三个星期连通音讯也无，回来劈头就说『我们两个从没在一起过』！你既然心这么狠就狠得彻底，不要蹂躏了我的感情再来假惺惺！」
「你说我假惺惺？」他真不知该火大还是该苦笑。「他马的！」他狠狠的踹了一旁的桌子一脚。「我一离开你的视线，你就忙不送投入初恋情人的怀抱，你说谁假惺惺？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玩我！」
「我投入谁的怀抱了？」
「你的学长，你的初恋情人！」
「我告诉过你千百遍了，我跟学长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久别重逢的学长学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难道我的眼睛会看错吗？」孙学两指指向自己的眸，「我亲眼看到你搭他的车回来！」
「只是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叫情侣吗？交往这种事有这么简单的吗？那若你跟你妈一起去吃饭，我是不是也要硬说你跟你妈乱伦？」
「你不要胡扯！」
「你胡扯我当然也可以跟着胡社！」
「难道你妹说的也是胡扯吗？」
「我妹？朗曦？她说了什么？」
才在裸躯上涂满肥皂的朗曦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静止了所有动作，竖耳倾听。
「她说你已经跟学长在一起，总不会连亲妹妹说的话都是假的吧？」朗曦？原来始作俑者是朗曦？
朗月冲来浴室门前，用力敲击门板，「朗曦，给我出来！给我跟他说清楚，我跟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身上还都是泡沫的朗曦暗想这下糟糕了，一定会被姊姊扁了。
「我……我还没洗好！」她慌乱的喊，心里打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主意。「谁管你洗好了没，给我出来！」
「我身上都是泡沫，不行啦！」
「我数到三没出来，我就宰了你！」随之响起的槌门声显示她不是威胁而己，而是说到做到！「一、二……」
「好啦！等等……让我穿衣服嘛！」
顾不得身上还有沐浴乳泡沫，朗曦穿回原来的脏衣服，走出浴室。
「你说，我跟学长怎样？」
「呃……」为防直接被老姊揍一拳，朗曦瑟缩道：「我是觉得你跟学长很适合嘛，反正孙学又不在意你，出国也没跟你讲，有什么好澄清的啊？」
「就算如此，我也不要被误会！」
「误会又怎样？」真搞不懂姊干嘛一直执迷不悟。她走到孙学的面前，昂着头，正气凛然道：「我姊有没有跟学长在一起，你凭什么指责骂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她被抛弃的心情你想过没？她半夜偷哭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不要跟他说这些……」朗月拉她。
心情被第三者直接道破，当下感觉好难堪！
「我当然要说！我就是看不惯他刚才对你大小声，好像他是抓奸的丈夫，明明不喜欢你却又将你抓着不放的玩弄，会不会太贱了？」
「够了！」朗月喊，「你可以回去洗澡了。」
「哼！」朗曦狠狠瞪了孙学一眼后，才转身回浴室。
「朗月……」孙学张口想说话时，墙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接起，是管理员小沈打来的。
「孙先生，朗小姐在你那边吗？」
「在，请等等。」孙学将话筒递向朗月，「小沈打来的。」
「谢谢。」窍手接过，「喂，沈先生？」
「朗小姐，我们刚查清楚原因，应该是你们家客厅的电风扇闷烧所致，还好火还没有烧起来，只是屋里燻得黑黑一片而已。另外，插电风扇的插座烧坏了，连带影响了部分电路无法使用，所以明天最好请水电工来检查修理喔！」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挂回话筒，朗月转头对孙学道：「小沈说没问题了，我们要回去了，谢谢。」
「那边可以睡吗？小沈不是说屋内被燻得黑黑的？」小沈是大嗓门，旁边的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对於你学长的事我没查清楚就误会你，我很抱歉，但对於我去新加坡却没联络一事，那是因为我的手机坏了！」
「坏了？」
「我的电话簿都存在手机里头，所以没有办法跟你联络，不是我故意不说，我也是事后才想到可以请同事联络你，并不是我故意丢下你不管！」
「既然你都想到可以请同事联络我，那也可以把联络方式告诉我，或者请问事把我的电话给你啊！」怎么想都是他硬拗。「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还能说不是故意吗？」
「那是因为有些话，我想亲口当面对你说！」
「什么话？说你考虑过后认为怎么也无法喜欢我，所以不要跟我继续往来的话吗？」
「我不是……」孙学注意到一双贼兮兮的眼，抬首，是朗曦贼头贼脑的在浴室门口探看。
被孙学察觉的朗曦敛正神色，走了出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朗曦问。
「对，可以走了！」朗月走过去拉起妹妹的手，回避着孙学的目光，踏出孙家。
「怎么会这样……」朗曦望着像刚听过煤炭般的屋子，傻楞。
客厅顶灯的电路很幸运没被烧掉，然而整间屋子的墙上、沙发、橱柜都染了一层灰，走进房间，一样惨兮兮。
「我们晚上怎么睡？」朗曦问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