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煎饼……煎饼不要跑啊……煎饼……」

正在客厅吃便当的朗曦听到朗月的房里似乎传来不寻常的声音，连忙丢下筷子，快步来到朗月的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朗月两手高举於半空中，做着挥舞的动作，嘴里不停的嚷着「煎饼」、「不要跑」等之类的哀鸣。

大姊想吃煎饼，想到连作梦都会梦到吗？朗曦不解姊姊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食了，她明明对甜的东西没什么偏好的呀！

「快回来！」朗月突然对天大喊。

情形不对！

大姊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朗曦停止猜测，冲过去朗月床边，抓着她的屑，用力猛摇。

「大姊，醒醒啊，大姊！」朗曦用尽全身力气摇晃。

朗月眼睛一张开，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被摇散了。

「朗曦……朗……曦！」

「姊，你醒了？」任务达成的朗曦开心的挥去额上的汗水。

「你干嘛猛摇我？」

「你刚刚作噩梦，一直在大喊大叫，所以我才把你摇醒啊！」

「喔。」原来是因为这样。她还以为是平常对妹妹太严厉，借机报复呢！

她的心思真是不纯正，差点误会好人。

「你刚刚作什么梦？一直喊着『煎饼』、『煎饼』的。你想吃煎饼吗？」

「不是我想吃。」朗月推被坐起，「是我梦到我刚做好的牛奶煎饼突然长了两只脚跑走了，怎么追都追不到！」

而没良心的高个子帅哥就站在一旁拍掌大笑，也不会帮忙追一下！啧，那煎饼是要给他吃的耶，为什么追得快累死的会是她？害得她在梦里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就连睡醒都觉得很累。

习惯性的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朗月眉头皱起。

「天怎么这么亮？」就算现在是盛夏，也没道理四点就天色大亮啊。「当然亮啊，已经一点了嘛！」

「一点？淩晨一点？」

「怎么可能！」姊是在说笑吗？

朗曦走到窗边，拉起窗帘，热辣的阳光没了遮蔽，争先恐后跑进屋内，刺眼得让朗月下意识闭上眼。

「已经下午一点了。」淩晨一点会有太阳吗？「下午……一点？」水眸惊恐瞪大。

「对啊！」朗曦点点头。

「那早餐店……」朗月慌忙跳下床。

「已经打烊了啊！」早餐店中午十二点打佯，老姊不会忘记了吧？「你怎么没叫我？」朗月几乎尖叫了！

她竟然睡到下午一点？下午一点耶！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昨天下午回家之后，就开始忙着牛奶煎饼试做的事，直到满意的作品出现才安心上床睡觉，那个时候是几点她不太清楚，可是开了早餐店的这两年多来，她从不曾超过早上四点起床的啊！

「我叫了啊！」朗曦耸耸肩，「可是叫不起来。」

「怎么可能叫不起来？」她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沈？

「真的叫不起来嘛！」朗曦扁了下嘴，「我还有用报纸打你喔，不过还是叫不起来！」总不能教她拿闹钟砸老姊吧，那会出人命的！

「我的天啊！」朗月几乎要抱头哀嚎了。「那店里……」

「跟以往一样啊！只不过少了你，高峰期差点忙不过来而已。」还好她跟吴阿姨都是老手，做事有条理，没出啥问题。

「对了！」朗月猛然抬起头来，「那个人有没有来？」

「哪个人？」朗曦眨了眨不明白的眼。

「就是那个个子很高，壮壮的……」

「你的死对头啊？」朗曦笑咪咪的想着－－嗯，「的」前面应该还要加上「喜欢」两个字才对。

「死对头？」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应该是他吧。他有来吗？」

「有啊！」朗曦用力点头，「他今天很奇怪喔，一听到你不在，脸色好臭喔！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他八成以为被她骗了吧，明明说好今天会推出新菜色，结果她竟然没去上班，新菜色自然也就落空了。

「姊？」朗曦歪着头靠近一脸若有所思的朗月，亮丽的水眸满是研究。

「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喔？」

「我……我怎么知道！」朗月别过头去。

不知怎地，她不太想让妹妹知道她与他之间的约定。

那叫约定吗？这样的用词会不会太暧昧了？她只不过是答应他今天会推出牛奶煎饼而己，而他看起来因为这个承诺而显得十分开心……

只是这样而己啊……

他关心的只是因为有新菜色可以吃，跟她这个人又没关系，她干嘛仍是因此心中暗自窃喜不已？

「是喔？」姊姊跟死对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告诉她，真过分！

朗曦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双手负於腰后，信步走向窗边遥望窗外的朵朵白云。

「我觉得那个孙先生好奇怪喔，他竟然可以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却都不会腻耶！」

「谁是孙先生？」妹妹在讲谁？

「就是你的死对头啊，他叫孙学啊！」大眼眨了眨，看上去很无辜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他叫孙学？他告诉你的？」

朗曦点了点头，「当然是他跟我说的啊，我还知道他是做机电的耶！」

事实上是她送餐的时候，经过他身边，刚好听到他讲手机的内容，才知道他的姓名，还有从事跟机电相关的行业。

这是她小小的报复！

朗家有四个女儿，姊姊最大，她则是最小，不喜欢读书的她太爱玩，高中被退学，身为大姊的朗月知道消息后，回台北将她拎来台中，逼迫她上夜校，早上还要帮她顾早餐店，管她管得死死的！

刚开始她非常抗拒，可是姊姊个子小归小，脾气却超坏，曾有一次她上夜店彻夜不归，姊姊直接拿着菜刀杀入店里，一脚踹翻桌椅，威胁她那些损友不准再找她出去，否则见一个砍一个！

有损友不信，上前想将她抢回去，没想到姊姊手上的菜刀竟直直砍向那人的颈，离颈子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又猛然煞住，虽然没造成任何伤害，但已达到威吓的目的，从此以后，她真的没朋友了。

那一段岁月，她每天都跟姊姊吵架、打架，姊姊虽然大了她八岁，可只要她想找碴，她绝对奉陪到底。说好听点，她没大姊的架子；说难听点，她简直像个疯子！

吵着吵着，打着打着，她慢慢的知道大姊的用心，乖乖的上学，乖乖的帮忙，只不过体内的叛逆因子偶尔还是会出来小小的恶搞一下。

两姊妹交心之后，彼此间无话不谈，没有秘密，结果咧，现在竟然跟那个死对头有了秘密，而且还不告诉她，不故意挑拨他们一下，她怎么甘心！

朗月的胸口酸酸涩涩的。他主动告诉妹妹有关他的事，却没告诉过她，由此可见，他应该比较喜欢朗曦吧？

打量了下妹妹高挑窍瘦，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张鹅蛋脸娇俏，外貌比同年龄女孩成熟的她看上去已有二十来岁，但皮肤是十八岁的紧绷、细致，吹弹可破，是个走在路上，十人经过她身边，有十个会回头的那种亮丽女孩。

反观她……朗月暗叹了口气，反正她就像个国小五年级生，不只身材像，就连五官都像，会喜欢她的不是恋童癖就是怪叔叔，跟她年纪相近的只会一直猛夸她好可爱好可爱，属於异性之间的感情却是半点也生不出来。

那个人也是一样……啊！不对，她忘了他是同性恋，他根本不会喜欢女生的！

她应该会抱着这张童颜童身，孤独直到老死吧！

朗月再轻叹了口气，不过至少她不会跟妹妹成为情敌，也算好事一桩吧！看姊姊一脸落寞，朗曦对自己的恶作剧又有点小小的后悔了。

两姊妹无所不谈，她当然知道姊姊很喜欢那名阳光帅哥，也知道她鼓起勇气前去告白，却被打枪的悲惨经过，她还拿姊姊的罩门欺负她，似乎太过残忍。

「姊，那个孙先生……」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在意啦！」朗月强打起精神哈哈大笑，「我跟他是死对头啊！他不会告诉我他的事，也是想像得到的嘛，哈哈哈……」

「我刚才是骗你的啦！」预防被揍的手臂交叉架在头顶防护，「是我偷听到他的电话内容，不是他告诉我的啦！」

朗曦用力闭起眼，有了万全的准备等待朗月的拳头落下，然而她等了好一会，朗月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

偷偷睁开眼，却见朗月已经起身在整理床铺了。

「姊……」

「你有买我的午餐吗？」

「我想你在睡觉，所以……」

「没关系，我等等自己出去买就好了。」

「姊，你是不是在生气？你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啊，反正我们常打架，这也没什么嘛，你不要把气闷在心里，这样会得内伤的！」

「我没有生气啊！」朗月笑得眉眼都弯了，「认识了他半年，终於知道他的名字了，还知道他在做机电相关的工作，你说，这是不是很大的进步？」

而且她还知道他跟她住在同一栋大楼喔，他们是邻居耶！以后她只要改从后门进出，一定会有遇到他的机会！

虽然每天都会在早餐店遇见，可是她得忙生意，跟他没什么交谈的机会，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是邻居，邻居啊！说不定过些时日，她还能邀请他上她家用餐呢！

没办法当情侣，当朋友也好啊……

认识半年才知道名字，这叫很大的进步吗？朗曦嘴角有些扭曲。

照这样的进度看来，姊姊的恋情想要有结果，恐怕两脚都踏入棺材，都还看不到呢！

呜……可怜的姊姊，不会到死都还不识恋滋味吧？

试试试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啊？

朗月躲在后门前方，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鬼鬼祟祟的不停往门口张望。她从五点一直等到现在，都快七点了，他为什么还没回家？

一般上班族不是最晚六点就会下班吗？他的公司是在多遥远的地方？塞车塞了这么久，也该到了吧？

等等塞车？车？朗月掩颊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