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春天到百花开九
「天歌,等阿辞回来,爹给你们主婚。」贺兰淳不耐烦看甘棠那副模样,又转了弯说话。
甘棠一怔,身子向前一探,险些跌倒。
「哎。」闻天歌毫不扭捏地答应了。
「贺兰伯伯——」甘棠脱口道。
「大哥,此女委实不堪。」贺兰淇心说就连自己也不会选了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贺兰淳一向眼界甚高,认为这世上配得上贺兰辞的女人没几个,如今竟然会看上这女山贼。
贺兰淳淡淡地扫过这两人,问贺兰淇:「老祖宗交代你话的时候,是当着一**人面说的,还是只跟你一人说的?」
「老祖宗信赖小弟,私下交代的。」贺兰淇不知贺兰淳为何有此一问。
贺兰淳老谋深算地一笑,说道:「看来,老祖宗是想将跟我翻脸的黑锅交给你来背了。」
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贺兰淇心中起起伏伏,原当老祖宗是信赖他,如今想想,委实又蹊跷的很。
「哪来的回哪去,告诉老祖宗,我还没死,那代理族长也叫他洗干净了歇着吧。」
贺兰淇对贺兰淳心存畏惧,先有甘棠莫名其妙地改了主意,后有贺兰淳挑拨他跟老祖宗的话,叫他一时间心绪不宁起来,冷不丁地听贺兰淳咳嗽一声,便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是,醒过神来,却又道:「大哥,老祖宗的话小弟还没照办……」
「中洲府与燕回关的喜事,咱们贺兰家不能没人去,你去中洲府送了贺礼。老祖宗是老祖宗,族长是族长,三弟可分得清楚。先吃了瑞王府的喜酒,然后沿路游山玩水,顺便收一收贺兰家散在各处的租税银子,你也算是趁着这股子代族长的东风吃了甜头了。若是你不肯,我立时领着天歌回京,虽不敢逆了老祖宗的意思,但你对老祖宗而言原就是可有可无的人,老祖宗与我一番讨价还价,还能不许我拿了你出气?」
贺兰淳一席话,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叫贺兰淇心里起伏不定。
思量再三,到底是怕自己遭了池鱼之殃,於是劝慰自己该急流勇退,得了甜头就退出,於是贺兰淇忙道:「那小弟就听大哥的话了。」说完,心想自己将甘棠变卦的事说给老祖宗听,老祖宗也知道他没那胆量给贺兰辞另娶,想来她也找不到借口怪他。
「不,三叔,甘棠还是舍不得辞哥哥,还请三叔给甘棠做主。」甘棠冲着贺兰淇弯下腰,又哀求地看向何必问。
「小师妹,事已至此,何苦呢?」何必问叹息一声,方才甘棠出尔反尔的一面已经被众人瞧见,只怕是原本对她不甚反感的楚律也看穿她的心思了。
楚静乔因何必问这么一由衷地为甘棠叹息,忽地觉得何必问也是个如贺兰淳一般深沉内敛的人,於是就多看了他两眼。
「师兄,你替我做主吧。」甘棠忙又转向何必问。
何必问干脆地摇了摇头。
「三叔——」甘棠后悔方才轻信了贺兰淳。
贺兰淇心说甘棠这会子后悔有什么用,因甘棠方才一番翻覆令自己出丑,便别有用心地说道:「甘姑娘,老祖宗人在京城,我也没法子去问她到底该如何啊?」
甘棠心中一亮,心说是了,如今贺兰家的老祖宗是看中自己的,虽说贺兰淳看不上她,但不是还有老祖宗吗?贺兰家老祖宗在贺兰辞的亲事上还是能做主的,那仗不会一时半会打完,贺兰辞定也要等许久才能回了益阳府。
贺兰淳猜到甘棠的心思,也懒得理会她,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借了贺兰辞的亲事将贺兰家那**滥竽充数之人一一剔除出去,「都是客人,我也不好留你,你们如今就走吧。」
「是。」贺兰淇忙道。
甘棠略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到了三月初,何必问听说甘棠由着顾漫之护送回京城去了,除了厌烦与甘棠越纠缠越紧的顾漫之,心里想着等甘棠遇上顾漫之在京中的家人,只怕甘棠的名声要更坏了。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情绪,给石清妍看脉的时候,便叹道:「真真是当局者迷,也不知小师妹为何就盯着贺兰不放了?」
「知己也知道当局者迷这四字?」因彼此熟络,此时石清妍也不矫情地躺在床上放下帘子跟何必问说话,二人就在蒲荣院前厅里看脉,听何必问提起「当局者迷」就有心开解他一番。
「咳咳。」楚律咳嗽一声,大事都有贺兰辞、王钰他们做了,小事又有楚静乔、武言晓分担,此时他这王爷比谁都清闲,闲散下来,自然要将注意力放在楚贤淑身上。
「……贤淑还好吧。」楚律对何必问如何为情自苦毫不感兴趣,看何必问自觉地收回了搭在石清妍腕上的手,便立时去问。
何必问笑道:「贤淑还好,但是贤慧只怕不甚好。」
「这是何意?」楚律忙问。
何必问微微蹙眉道:「必问素来便知知己是个迎难而上的人物,可也没想过她会这般只捡着险路走。依着脉象,知己肚子里当是除了贤淑,还有一个贤慧。」
「……知己可否别随便替我女儿取名字?」石清妍咬牙道,一时也忘了兴许不是女儿呢。
「那贤慧到底如何不好了?」楚律忙追问,因心急,便将石清妍那话忽略了,也忽视了何必问自顾自地给他孩子取名字的事。
「脉象太浅了,只怕弱了些,兴许会连累贤淑也不一定。」何必问压低声音深沉地说道,看楚律唬得脸色发白,便又微微仰着身子,含笑道:「万幸有必问这神医在,知己定然安然无恙。」
楚律不禁松了一口气,因这么一大喘气,越发厌烦起何必问来,便说道:「神医?请问第一才子还会什么?」
「王爷说得出的,必问都略会一二。」
「庖厨?」
「略知一二,必问深知知己这小身子板原本不甚丰盈,冷不丁装上贤慧、贤淑两个,只怕肚皮会被撑裂,待生产后,知己若还想用美色事人……」
「王妃从不以美色事人,本王看中的是王妃的品性,并非她的美色。」楚律说道,深深地看了眼石清妍。
石清妍有些羞涩地回了楚律一个笑,心说楚律这是在贬低她的美色?随即忙对何必问说道:「可有法子补救?知己救我,我还想以色事人五十年。」
「知己不必担忧,有必问在,那些烦恼知己尽可以抛在脑后。比如这肚子上的……」何必问才开口,便被楚律打断。
楚律咳嗽两声,虽知女为悦己者容,但听何必问说这话,又觉得有些不自在,恰看见沉水送了茶水进来,便待沉水放下茶水后,问何必问:「何公子可去中洲府观礼?老五送了帖子过来,本王以王妃身子重了,推拒了,只令静乔代本王过去。」
何必问一边捧着茶盏,瞧着那茶叶在里头起起伏伏,笑道:「必问也不过去,若不然,叫人家钟家姑娘喜堂上叫嚷换新郎,就有些对不住瑞王了。」
楚律松了口气,心说何必问貌似比那些大夫太医顶用一些,便留了他在府里照料贤淑、贤慧两个。
「静乔过去也好,人家依着娶王妃的大礼纳妾,咱们也不能打了瑞王府的脸,在这会子跟他们叫板这事不合规矩就有些不识时务。这一路除了叫武先生跟着,还叫谁跟着去?余家兄弟?」石清妍问道,毕竟如今楚静乔是名义上益阳府少当家的,要取了她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叫余家兄弟跟着去,再派了十几个猛士跟着,静乔定然无事。」楚律说道。
石清妍沉吟一番,依旧觉得这会子楚恒白捡了一块地未免太舒坦了,於是说道:「不如叫余大将军去,虽有些大材小用,但他是直肠子的人,跟他那小儿子思渡的性子仿佛。你只跟他说,叫他去劝说老五由着他与钟将军一同把守燕回关,看老五怎么回他。」
何必问赞同道:「正该如此,不然叫余大将军在益阳府内蹉跎岁月,余大将军还会以为王爷不器重他。再者说,既然早先商议定了给瑞王一块地的事,瑞王自然也明白,眼下余大将军所提议之事乃是王爷授意,他自会权衡要不要让出燕回关一半来换取一大块富饶的藩地。」
「……此举,未免有些……」楚律想想亘州府也是软硬兼施跟楚徊讨要的,因此若说这会子讨要一半燕回关不甚仁义等等,又有些虚伪,再者说,燕回关实在太过要紧,若不拿了一半在手上,日后总有他犯愁的时候。忽地想到早先那大师说他只有四女,此时何必问又笃定地说除了贤淑,还有一个贤慧,多出来一个,甭管是男是女,都破解了那大师的话——有何必问在,自是不怕这贤淑贤慧出事——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十分信赖何必问的楚律又请教道:「何公子,你瞧这贤淑、贤慧是否可能是男儿?」
何必问心知楚律十分不喜欢他却又倚重他,有意笃定地笑道:「女孩,必定是女孩。」
石清妍瞅了何必问一眼,心说何必问能把出是两个孩子已经十分了不得了,他还能当真把出是男是女?
楚律略有些失望,随即却又涌起信心来,心道既然能有五个女孩,兴许也能……想着,只觉得自己的担子越发重了,也有些理解为何楚恒会有那般作为了,毕竟眼下他们兄弟都不是只能为一个人筹谋就够了的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早先石清妍、何必问的话:「既是这般,本王便请了余大将军过来细说。」
「王爷英明。」石清妍笑道。
「那何公子轻便吧,外城墙已经动工,许多铺面早被何公子纳入囊中,何公子不如领着人去巡视一番?」
何必问心说楚律果然是过河拆桥,这边叫他给石清妍诊了脉,那边就打发他出去,於是有意笑道:「必问还有几件事,要跟知己细说。」
「不必细说了,再者何公子的字,刚若铁画,媚若银钩,何公子就将保养身子的法子写下来叫人递给王妃,王妃也能将那字迹珍藏,以作传家之宝。」
石清妍扑哧一声笑了,心说楚律也会拐着弯说话了,开口道:「知己,你就不要吝啬写下来吧,此时乃是初春,兴许有桃花开了也不一定,你多去那些个寺庙走走,若是撞上了谁家出来游玩的闺秀,你就不要腼腆地过去搭话,然后不要挑剔地成亲吧。」
何必问笑道:「知己叫必问这般轻易地定下终身,就不怕误了必问一生?」
「知己,我信你,你误不了。」石清妍笑道,心想何必问这人,若安心过日子,哪个女人会不要?
「好了,何公子且去赏桃花吧。」楚律又催促道,将何必问撵了出去,又一脸梦游一般神色地说道:「可见笃信高僧的话也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