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坑人不分左右十一
石清妍这边感叹着,因前头何必问又急急地捎信叫人来问温雅的事,於是石清妍就将这事跟何必问说了,又有楚律来问,於是又告诉了楚律,楚静乔听说一个极漂亮的女人进了锦王府,自然也要问一问。不知是谁使坏,於是不到一日,留客天中的贺兰淳就听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找贺兰辞了,锦王府外的甘棠,也听说那女人已经跟贺兰辞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於是当日晚上,贺兰淳人在前厅,由着何必问陪着,就要见闻天歌,恰那时闻天歌早去西院与兄弟们畅饮去了,是以就让贺兰淳、何必问两个很是等了一遭。
还没等到闻天歌人,就听说一直围着甘棠转的顾漫之急匆匆过来了。
顾漫之到了贺兰淳这边,也是拧着眉头阴沉着脸,直直地站在贺兰淳身后,一副等着品评闻天歌的相貌家世言谈举止的模样。
虽知道那闻天歌单身匹马就进了锦王府,并非寻常女子,但贺兰淳看顾漫之这般毫不避嫌地杵在这边,便蹙眉道:「顾侍卫,老夫等会子要见一见闻姑娘,必问乃是老夫世交之子,他陪着就罢了,顾侍卫乃不相干之人,男女有别,不宜叫顾侍卫在这边旁观,顾侍卫且回去歇息吧。」
顾漫之原是见有人捎信给甘棠告知她这事,心里不信有人竟然能将甘棠比下去,是以急匆匆赶来一看究竟,此时听贺兰淳要用男女有别支开自己,冷笑道:「贺兰大人,那女人是个外族女人,光天化日下不遮不避就纵马来了锦王府,此时再说男女有别,未免太抬举她了吧,她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顾侍卫懂得的礼义廉耻何其多,既然如此,为何不接着去保护某人?偏来了这边围观人家未出嫁的女儿。」贺兰淳也冷了脸,虽也不喜那闻天歌,且一听说她是自己骑马寻过来的,就恨不得一头栽死在地上,但事已至此,人来了,总该见一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那女子知道贺兰辞身份非比寻常,令她望而却步,心甘情愿远着贺兰辞才是最好。
顾漫之不防贺兰淳说出这话,因贺兰淳的气势,不敢冲着贺兰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忙辩解道:「贺兰大人,顾某与甘姑娘之间光风霁月清清白白,贺兰大人是否误会了什么?且那女子从大街上过来,看见她的人多了,并非顾某一人这般说,倘若贺兰道长跟这等女子成亲,贺兰家的脸更要丢尽了!」
「不与这等女子成亲,难不成要与甘棠成亲?若非迫不得己,老夫断然不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是以,顾侍卫倘若想听老夫再提一提甘棠的那些糊涂事,老夫奉陪!」贺兰淳冷笑道。
顾漫之不禁握拳,心道贺兰淳好个不识好人心,那等差了甘棠不下百倍的女子他竟然也要维护?不肯叫贺兰淳再诋毁甘棠,便愤愤不平地猛地转身出去了。
何必问吸了口气,对贺兰淳笑道:「世伯果然是君子,连那不曾谋面的女人的名誉也要维护。」
贺兰淳摇了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他年幼时,身边的男男女女都规规矩矩的很,哪里有这么些事,「你当真看上了古家女儿??」
「总归闲来无事,不若去试一试。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人生百态,还是去一一见过的好。」何必问慢悠悠地说道。
贺兰淳闻言,便知何必问对那古家女儿也并非什么非卿不可,不过是看古家老儿有趣,就陪着玩一玩罢了。
正想着,忽地听到厅外传来顾漫之一声声的呼痛声,听顾漫之一声高似一声,何必问、贺兰淳也不禁替顾漫之肉疼起来。
「外头出什么事了?」贺兰淳心烦意乱地问道。
「小的去看一看。」守在前厅的小厮说道,奔到外头看了眼,又急匆匆地赶回来,对贺兰淳说道:「回贺兰大人,外头下人说闻姑娘赶来见贺兰大人,恰听到顾侍卫谩駡贺兰道长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又说贺兰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就将顾侍卫给打了。」
贺兰淳原要站起来,此时脚下一软,吃惊的却不是闻天歌会打顾漫之,而是:「闻姑娘打得过顾侍卫?」
「……大抵是贺兰教她的拳脚功夫。」何必问回道,心说人家那二当家的可不是浪得虚名。
贺兰淳冷了脸在位置上坐着,须臾,就听啪叽的一声,先有个顾漫之灰头土脸地被丢了进来,随即就见一高挑女子走了进来。
贺兰淳看她,心道这女人不是将头发盘起来了嘛,谁说她披头散发了?
因早先想的是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一样的人,如今见闻天歌打扮的还算齐整样貌也是上成,贺兰淳高高提起的心,不由地落下,再看闻天歌笑得十分喜人,心道贺兰辞还是有眼力劲的,随即眉头又因闻天歌踩在顾漫之背上的脚皱起。
何必问也大吃一惊,闻天歌此时头发并非似其他夫人那般高高地盘了发髻,而是有些像是他那些远渡重洋的手下描绘的海外女人盘发的模样,此时既显得人精神,又莫名地显露出原本不该出现在闻天歌身上的秀气,早先看着有些毛躁的卷发此时看着也有趣。
「大当家的爹。」闻天歌喊道。
贺兰淳诧异的很,半响说道:「……不必这样称呼。」
何必问心道这闻天歌定是不知怎么称呼贺兰淳了,忙道:「闻姑娘直接喊何世伯伯伯就够了。」
「太见外了,爹。」闻天歌又喊道。
贺兰淳一怔,望了眼何必问,指望着何必问再教导闻天歌改口,谁知何必问方才教了一句,此时很有些看戏的意思,不肯再教闻天歌,就开口道:「爹这称呼,不是轻易能够喊的。」
「大当家的说见面直接喊爹就行了,刚才我喊不出口,现在行了。」闻天歌难得羞涩地说,随即又道:「这小人怎么处置?把他吊在锦王府门口示众?」闻天歌脚下一动,顾漫之又闷哼一声。
「放了他吧,不值当为了他坏了闻姑娘见何世伯的气氛。」何必问忙开口,看顾漫之哼唧一声,心道:该!谁叫他没事也要来搀和的。
闻天歌听了何必问的话,心觉有道理,就从顾漫之身边走开,不再理他,走到贺兰淳身边,又笑道:「早知道爹要来,我就去京城接了你过来。」
「嗯。」贺兰淳不冷不热地应承着,心道贺兰辞倒是会教人套近乎,看闻天歌站在他对面,便示意闻天歌去下头坐着去。
闻天歌坐下去后,便睁大眼睛看向贺兰淳,见贺兰淳不看她,心里也纳闷贺兰淳这是怎地了,「爹为什么不看我?」
「非礼勿视,世伯是因中原的规矩不能看你。你这头发是谁替你收拾的?这衣裳也好看的很。」何必问赞赏地看向闻天歌身上的衣裳,蓝衣红裙,这襦裙腰身极高,下面长长的石榴裙子垂着,叫闻天歌不动的时候也能有了几分斯文。
「王妃给梳的头,那**丫头拿了香油篦子要将我这头发抻直,说直了好梳发髻,王妃看两瓶子香油还梳不直我那头发,就自己动手给我梳了头发。」闻天歌回道,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贺兰淳,低声道:「是不是爹跟我话都不能说?」
贺兰淳终於抬起头,略看了闻天歌一眼,问道:「你父母人在关外?」
「世伯,闻姑娘并无父母。」何必问忙道。
贺兰淳又问:「你可知道贺兰辞是什么人?他将来又会是什么人?」
闻天歌讶然道:「中原人,他还能是旁的人?」
何必问闷闷地笑了,拿了手遮住嘴,心道看贺兰淳还怎么问。
「你可知道贺兰家?」贺兰淳问。
「知道,给贺兰家运皮毛珠宝的车队多的是,大当家的都不叫抢,说是自家人。」
贺兰淳怔住,一个大当家,一个抢,叫他心里立时对贺兰辞怒了起来,心道贺兰辞到底在外头办的什么差事?
「……爹是因为早先我想抢贺兰家的东西生气了?」闻天歌战战兢兢地问,贺兰淳此时的怒气太重,叫她想不留意都不行。
「……不是。」鸡同鸭讲,贺兰淳心里叹息一声,心道贺兰辞看上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爹是不是要给我们主完婚就走?我还准备叫爹去关外看一看我们的牧场呢。」闻天歌因贺兰淳神色更淡了,又更小声地问。
「世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闻姑娘看着像是十□了,但只怕没自幼爹妈教养,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不能将她当成寻常十□岁的姑娘看待,且她对世伯很是仰慕,只怕早先听贺兰说过世伯如何疼爱子女,人家姑娘心里已然将你当亲生父亲了……」何必问看闻天歌被贺兰淳吓成那样,便忙去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听何必问这般劝,又看向闻天歌睁着一双狭长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她,略和缓了语气,心道与这姑娘是说不通了,还该去找贺兰辞那混帐,叫他知道,他这当家的即便让步,也只能叫这姑娘进贺兰家做妾。
「你们在把酒言欢?」闻到闻天歌身上的酒味,贺兰淳问道。
「原本想请爹过去的,这位大哥说爹忙着呢。」闻天歌指向何必问。
虽说是将自己出卖了,但一句大哥也叫何必问心里熨帖的很,何必问心里想着自己万万不能趁人之危,万万不能叫闻天歌因自己移情别恋,於是只冲贺兰淳笑了一笑,就装作木头人。
「原来必问早知道了,闻姑娘还是喊我伯伯吧,如今我有些空闲,倒是能够陪着你们一起去饮酒。」贺兰淳浅笑道,仿佛刚才冷着脸的人不是他,心道他便去西院听一听,看这些人酒后胡言,能说出多少话来,也瞧一瞧,贺兰辞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必问也去。」
这酒席之上,若多领了个才刚得罪自己的人过去,必定是要叫那人挡酒请罪的意思。
何必问见贺兰淳要自己去挡酒,心里将西院那**猛士的模样想了一通,暗道他们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自己哪里比得过他们的酒量,过去了岂不是送死?
「世伯,必问明儿个还要去古家。」
「怕的什么?便是你明儿个不去古家,古家秀才也会再设局等你去。」贺兰淳直言道。
何必问心知贺兰淳说的对,但他素来是对旁人无伤大雅的矫情便谦和地配合一下的性子,因此此时只觉得自己原本答应配合,却又不去,等同於爽约了,便对闻天歌笑道:「闻姑娘,我跟师伯两个的酒量浅的很,等会子若是兄弟们敬酒……可否请闻姑娘替我们挡了?」
闻天歌看贺兰淳又笑开了,便当贺兰淳不气了,豪爽地说道:「放心,我替你们喝了。」
「闻姑娘当真是义薄云天,必问佩服佩服。」何必问小心地避开贺兰淳那鄙夷的眼神,又对闻天歌说道:「闻姑娘,请!」
「请!」闻天歌说道,又请贺兰淳、何必问先走。
众人离去,只剩下地上趴着的顾漫之一个,顾漫之忍痛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心想原来这闻天歌是个山贼,只此一样,贺兰家就断然不肯收了她,想着,又强撑着站了起来,拿了袖子抆了嘴角血渍,心想自己这就告诉甘棠去,告诉她闻天歌不及她万分之一,走了两步,不禁又跌倒,索性没人看见,很是酝酿一番才又站起身来,起身后,不待回留客天抆洗伤口,便向大门去。
顾漫之一路跌跌拌拌地向外走,兴许是都瞧出顾漫之有意要留了伤口去给某人看,因此来来往往的锦王府的下人也懒得开口劝他去敷药。
顾漫之走到大门前,待要出去,忽地被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下人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