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是清白的,是王爷,是王爷拉着我进去的。」石蓝婕扑腾一声跪下,伸了手指就指向楚律。
楚律此时也没心思去想石蓝婕这十分冒犯他威严的举动,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看着石清妍为他大发雷霆,瞄了眼石清妍,见她虽短小但气势十足,不由地暗自点头,心道便是生下一窝矮矬子,也是一**气势上足以压倒众人的矮矬子。
「这次错不全在你,就算了,若有下次,我定然拆了你的骨头。」石清妍中气十足地恐吓道,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石蓝婕偷偷看了眼楚律,见楚律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也不看她一眼,不由地心中一凉,暗道难不成皇帝将她给了他,她还算不得他的女人,不能近了他的身?心里纵有万千委屈不甘,奈何此时没人给她撑腰,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石清妍跟楚律一前一后向前边去,路上少不得出来要遇上出来证明自己比石蓝婕更清白的孙兰芝、窦玉芬,就连萧窍妤,也跟在孙窦后面,以证明方才她「坚贞不屈」,没受了楚律蛊惑。
石清妍淡淡地看着这几人,说道:「乐意改嫁的就改嫁,不乐意改嫁的就一辈子乖乖地在锦王府里头守活寡。听我的,我叫你们在益阳府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不听我的,我定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兰芝、窦玉芬等人虽早看出石清妍是不会大度地叫楚律去旁人那,却也不曾听她直白地将这意思表露出来,此时终於听到她这狠话,不由地一个个忖度起来。
就连赶过来的董淑君也因这话愣住。
众女偷偷地瞄一眼楚律,终归不肯变节改嫁,也不敢丢人地被扫地出门,细想一想,若当真能风风光光地在益阳府要风得风,也不算是委屈。
於是家人就在益阳府,宁死也不肯改嫁的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忙先说道:「婢妾们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自然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婢妾们便信什么。」
董淑君忙也低了头,不用想便知若是她改嫁污了董家名誉,董家人定再也不会认她,如此她就成了无根之人……且石家漠哥哥,她这辈子也只能在心里偶尔想他一想了,「……婢妾也听王妃的。」
萧窍妤才哭过一会子,此时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婢妾也一样。」
「日后想去庙会的去庙会,想回娘家探亲的回娘家。除了一样事不能做,其他的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石清妍冷着脸说道。
难得见石清妍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楚律摇了摇头,心道这女人终於为他患得患失了。
孙兰芝、窦玉芬等人见石清妍施恩,不由地忙又谢恩。
董淑君试探道:「听闻府内许多人家的儿子出征,郡主要忙着安抚这些人家,不知婢妾能否跟郡主同去?也算是为锦王府出一份力。」
「去。」石清妍说道。
沉水立时接着道:「奴婢立时替董姨娘跟郡主说一声。」
能够随着楚静乔出去,自是证明了那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真话。
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心里豁然想到过年后她们定要风风光光地回趟娘家,以证明石清妍对她们的宠信。
正如孙兰芝所想,那男女之事终归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无痛微痒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进了锦王府这么些年,她们原就不是十分得宠的人,偶尔不甘寂寞一下,大部分时候都是守着活寡的,如今只算用那小小的一部分不守活寡的时间换取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这算得上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於是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心中一般计较,反倒感激石清妍终於将话说明白将好处抛出来。
萧窍妤看向面上挂着浅笑的楚律,自然也没多余的念头,心道只要不丢人地被撵出王府就行。
见众女老实了,石清妍便又向前走,进了蒲荣院也不发一言,坐在屋子里,看楚律笑嘻嘻地,心里余怒未消,虽不知楚律为了什么事生气,但据眼前的事来看,多半是生自己的气了,一时又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楚律才刚看见石清妍发威,又见她坐在榻上不言不语,便抱着手臂打趣她道:「好大的的威风,‘在益阳府内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这是将本王置於何地?」说完嗤笑一声,只觉得石清妍虎着脸发威的模样十分有趣,随手就将石清妍的弩放在小几上。
石清妍早瞅出楚律这自幼缺爱之人对天伦之乐不怎么看重,心里却是恨不得遇见一个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人,且这人越为了他折腾,他一边生着气,一边心里就越高兴——自然,碍於面子还有藩王的身份,楚律只怕自己个都没发现这事。眼珠子一转,稍稍酝酿一番,便落下泪来。
楚律方才还在笑,此时忙收敛了笑容,有些悻悻地说道:「威风都叫你逞了,你又哭什么?」因自己的语气太过缓和,又作势冷笑道:「跪下,我还没问你的罪呢。」
石清妍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早告诉过你我不让给别人的,你还专门满后院乱窜。」
楚律蹙眉道:「胡言乱语,本王在孙姨娘那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去。」
「我以为你是有正事去找她呢,谁曾想过……大白日的你会跑去那边……」石清妍深吸了一口气,呜呜咽咽地说道,偷偷去看楚律的脸色,又在心里想着自己有什么罪?
楚律一怔,心道他找孙兰芝能有什么正经事,但石清妍这般说,就是信任他?细说起来,他也不曾过她什么承诺,她怎就信了他?挣扎一番,疑心石清妍这是有意哄骗自己,便又冷着脸伸手拍在小几上,冷笑道:「你可知你开解了皇帝后,皇帝就跟何必问结下了什么盟约?」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道原来是这事,哭声依旧,却不辩解。
楚律看她不吱声,不由地怀疑自己又想错了,对此事她是心虚辩无可辩,因觉自己一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对自己一心一意,於是就又恼羞成怒起来,冷笑道:「你没什么话可说的吗?」
石清妍抆着眼泪,半响才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他是皇帝,王爷可有法子叫他不是皇帝?」
楚律心道也是,楚徊要跟石清妍说话,难不成她当真要摔脸离去?石清妍的行事看似荒唐,可哪一步不是稳紮稳打,就连早先逼着皇帝给她题字,不也是因她心知肚明有他在万事无忧吗?
「我熏了他的眼睛,这事终归要有个了结……待过两年便是先帝六十冥寿,王爷回不得京城,难不成我不要去替王爷遮掩一番……难道王爷想叫皇帝嫉恨臣妾,叫臣妾羊入虎口?」
「……本王错了。」楚律怒到极点,怒火忽地逸散,就有些尴尬起来,何必问做什么石清妍哪里会知道,方才生气,有些是气她内外不分,有些是因何必问的缘故迁怒与她。
石清妍见楚律认错了,心道只认错哪里够,又哽咽着说道:「留着皇帝哪里不好?王爷就不想一想,若是皇帝没了,只剩下你跟五弟两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你们两个谁容得下谁?」
楚律待要说他跟瑞王兄弟情深,断然不会出现彼此猜疑的事,话到嘴边,却也觉世事变迁太快,他与瑞王依旧兄弟情深,但兄弟之情中,夹杂的东西太多了,就如楚恒原先能够肆无忌惮地说出将一子送他的话,如今楚恒也因顾虑重重,不肯再提那事。只有留着楚徊在,他跟楚恒两兄弟才会越发亲密。
「王爷一护不了臣妾不叫臣妾被皇帝欺负,二不体谅臣妾的苦心,三还有意去寻了、寻了旁人,臣妾最最受不了最后那个,王爷给了臣妾休书吧。」石清妍扯着楚律的衣袖哭道,心道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老套一些,却真真是制胜法宝。
楚律眉头皱紧,才刚略略为石清妍这话心动,又见她帕子抆来抆去,那泪珠子始终巧妙地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的可爱,却又狡黠地叫人恼火,「……王妃,过头了。」
石清妍的哭声一滞,接过楚律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抆了脸上的泪水,止住哭声,却又不甘心地平静说道:「臣妾说的是真的。」前两条以楚律的资质,要求他立时做到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楚律哧了一声,叹息道:「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便告诉我一声,本王日后再如何恼你,也不去后院转悠了。」
「哎。」石清妍有些「受宠若惊」地答应了,心道这算是承诺?头一会子有男人对她做出什么承诺,不由地就笑了起来。
楚律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算是什么事?「你如何开解皇帝的?」
「臣妾就是叫他关注大局,别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於是皇帝就不恨你弄坏了他的眼睛?」
「大抵是,我瞧着他不似早先那样阴阳怪气的了。」
楚律嘲讽地一笑,心道这眼睛的事还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兴许就是楚徊不在意眼睛看不清楚了,才会想起去拉拢何必问。
「……你那知己只怕被人拉拢走了。」楚律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能,倘若自己有能耐,石清妍不怕楚徊报复,也就没有今日的事了。
石清妍靠在楚律身上,搂着楚律的脖子摇晃,笑道:「王爷又糊涂了,何必问能是被人拉拢走的?一样做买卖,还能因为两个买家彼此看不顺眼,卖家就只卖一家了?当然是生意越大越好,王爷此时去问我知己,他指不定就将跟皇帝做了什么买卖告诉王爷,然后等着坐地起价呢。」
楚律一怔,心道可不是么,不过是桩买卖,何必问能跟楚徊做,自然也能跟他做。
「多大点事,值当气成这样?」石清妍靠在楚律身上嘲讽地说道。
楚律早先只觉得气不可遏,此时不禁又觉自己很是没事找事且很是沉不住气。
听外头祈年说骨头汤好了,石清妍便叫祈年端了骨头汤进来。
楚律看着那没有一点油花的奶白色骨头汤,有心要将石家人压根长不高的话说出来,想想又将这话咽下去。
「王爷喝吗?」
「不用了,本王个子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