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二
不提甘棠如何, 只说王钰是直接去了锦王府的,在书房外等了一会子,才等到从蒲荣院出来的楚律。
二人进了书房, 楚律先开口道:「静乔已经告诉过本王始末了。」想到甘棠那等冰清玉洁的女子受此大辱,不由地心感痛惜。
王钰一怔,勉强笑道:「还要多亏了郡主甘棠才能平安无事。」
楚律皱着眉头,因王钰只是在庆幸甘棠平安无事,便不再提旁的事,嘴里附和道:「她平安无事就好。」
王钰唏嘘道:「只是属下终究对不起了雅道人……此外,还请王爷说服郡主莫再去找甘棠了, 我与甘棠都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但倘若再见郡主, 甘棠难免会觉得尴尬, 也会回忆起那猥琐之人。」
楚律沉默了,暗道甘棠那般女子,若遭人侮辱,定是宁死也不受人诟病,慢说王钰,便是雅道人也难说服她放下今日的包袱,如今她竟是只不肯见楚静乔?心觉不解,便又问:「甘棠如今怎样了?」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解开了她的心结。」
楚律微微垂着眼皮,心想既然已经解开了心结,且「平安无事」,何必又要回避楚静乔;既然回避了楚静乔,那就当不是「平安无事」,那楚静乔说的话就当是真的了——当着他跟石清妍的面,楚静乔一个女儿家怎会编出那谎话,「王钰,甘棠当真无事?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这么些年,本王也不曾给过你什么女人,如今,甘棠已然如此……」
「王爷,甘棠是清白的!」王钰肯定地说道,目光坚定地看着楚律,心道如今除了自己,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完全相信甘棠是清白的了,冲疑一番,心道若是楚律以为甘棠不贞不洁,未免会小看於她,於是又解释道:「实不相瞒,属下与甘棠成亲多年,却未有夫妻之实……方才属下一时鲁莽,逼迫甘棠……证实她还是清白的。」
楚律看王钰脸上涨红,又听王钰这般说,不由地越发为王钰叹服,暗道王钰早先与甘棠没有夫妻之实,定是为了雅道人,「……既然她是清白的,为何要回避静乔?静乔很是关心甘棠,回来后还要本王与王妃劝说你莫嫌弃甘棠,心知甘棠不会再住在那屋子里,又叫人准备了一些精致的被褥等物,更是硬着头皮跟王妃开口要了安神的药物香料,想来这些过会子就会送到甘棠手上了。」更何况,依着前两回甘棠不愿意见楚静乔后,楚静乔跟石清妍两人的作为看,倘若不让楚静乔去,锦王府里又要闹个鸡犬不宁了,而他安生了几日,只怕又要被石清妍震魇,开始倒楣了。
王钰听楚律说楚静乔竟是这般关心甘棠,不由地也有些惭愧,不管楚静乔早先如何,楚静乔总是在甘棠最无助的时候救了她一回,但想来叫楚静乔看到那猥琐之人趴在甘棠脖子上,对甘棠而言已经是羞辱之极,甘棠定不会再见楚静乔了,咬牙说道:「王爷,那贼子近了甘棠的身,碰了她的脖子,甘棠见了郡主,难免会再想起此事。」
楚律眼皮跳个不停,但既然王钰说了他过来前跟甘棠才有了夫妻之实,那想来王钰是知道楚静乔说过的事的,为了判断楚静乔话的真假,便又试探地问王钰,「静乔说甘棠肩头有些瘀伤,王妃那边有些上好的化淤血的药膏,不如你拿去给甘棠用一用吧。」
王钰愣住,强迫甘棠之时并未脱去她的衣裳,只是愤恨地扯下她的裙子,甘棠说是脖子,楚律怎又会说是肩头;若是肩头都叫楚静乔看去了,那甘棠身上的衣裳也该是……但甘棠说她是清白的!王钰竭力不去想此事,心如刀割地说道:「郡主是如此说的?」
楚律叹道:「你莫怪静乔多嘴,她不曾经过这种事,在你家时尚未能撑着,回家后便慌得了不得,慌慌张张地就拿了此事来跟本王与王妃诉说,王妃安慰了她好半日,如今静乔还没离了蒲荣院呢。」据楚静乔说甘棠为了安抚她,也给了她几个养身的方子,此事诡异的很,虽说甘棠素来处变不惊,但这等变故后依然镇定的很,那猥琐之人又不似楚徊那般道貌岸然自诩君子……且王钰听说甘棠肩头有伤便变了脸色,惊愕之余却也非不信的模样,可见王钰即便跟甘棠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曾看过甘棠的身子,此时说甘棠「清白」,大抵是信了甘棠的一面之词。想到甘棠对王钰撒了谎,楚律心里也有些矛盾,半响心道甘棠终究是寻常女子,虽看着高不可攀,终究也有求生之心,定是她怕王钰嫌弃,因此有心隐瞒……
「王钰,此事终归怪不得甘棠,且静乔也慌乱的很,倘若不叫她见到甘棠平安无事,她定不会安心,如今除了王妃,她跟她师父最亲近。此外,咱们应当先查查究竟是哪一个歹人竟然如此的丧尽天良。」
王钰闻言,又想到楚静乔安抚甘棠时的模样,心道自己不能每常伴在甘棠身边,合该叫楚静乔这种胆量大的女孩陪在她身边,「……还请王爷劝说郡主莫要再在甘棠面前提起此事。」
楚律见王钰让步暗中松了口气,有些愧对王钰,心知自己这回是未免家宅不甯才将楚静乔推给甘棠——甘棠她终归有王钰信她是清白的,想来定无大碍。
王钰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放在楚律面前。
楚律瞧见银锭上的石字,心知这是石清妍的印记,便问:「这银子是?」
「是从那贼子身上得来的,属下不敢狂妄,但王家价值不菲的物件也是数不胜数,这贼子既然是那人钱财□,心里便只有银子,既然想要银子,径直从王家取就是,何必又自己带了银子进来;况且此人若只是收了银子,如何会知道郡主是动不得的?是以属下认定是有人要陷害王妃,且那人定是跟顾漫之亲近之人。」王钰咬牙说道,说完,又有些无力,留客天里头的,除了楼朝日、余问津、余思渡三个年轻人,其他的哪一个是他能动得了的?
「你要如何?」
王钰抿着嘴不言语,最后掷地有声地道:「权当做没有这事吧。」说着,双眼因愤恨红了起来。
楚律心知王钰定是顾忌他,唯恐他为难,才放过留客天中的人,冷笑道:「这等事怎能放过?便是你要放过,本王也不会放过。缩短宵禁不过两日就出了这等事,定有不肯宵禁的官员上书恳请本王恢复早先的宵禁,如此此事也算不得你一个人的事了。」
「但那位在,王爷又能如何?倘若叫人疑心王爷对陛下不尊重抑或者软禁陛下,王爷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王钰慌忙说道,似乎跟甘棠成了真的夫妻,便万事认定了夫妻一体,暗道甘棠定也会体谅楚律的难处,又道:「甘棠只是受了一场惊吓,王爷便将这事揭过吧。」
楚律静静地看着王钰,早先是为甘棠受辱痛心,如今是为王钰忍辱负重难过,虽有些疑惑甘棠到底是如何跟王钰说的,但无论甘棠、王钰如何,楚徊、耿奇声、顾漫之总是欺负到了他头上,益阳府谁人不知他对王钰、甘棠夫妇敬重的很,且若不有所作为,他又如何对得起关外下落不明的雅道人,「本王已经拿定了主意,顾漫之、耿奇声二人便交给你,由着你泄愤;明面上跟随陛下的人一个不动,暗中护卫在锦王府旁的人,全部剿灭。为了甘棠的名声,咱们不能正大光明地去跟他们对质,他们少了人,也休想理直气壮地来问本王。」
王钰忙道:「王爷不必如此,如此岂不是惹得陛下更猜忌王爷,原本在四位王爷中,陛下便独独针对王爷……」
「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咱们益阳府这样厚的雪,还怕那薄薄的一层霜?」
「王爷,早先咱们是叫陛下以为王爷跟王妃有嫌隙,如今岂不是叫陛下以为王爷跟王妃情比金坚?只有王爷跟王妃有了嫌隙,王妃一意孤行自己派人去寻鬼山人、太甲真人,才会有空隙叫人信以为真。」王钰思量着,强迫自己不去想甘棠的事。
楚律笑道:「倘若连这粗浅的把戏咱们也看不穿,岂不是叫陛下以为他挑对了软柿子,就该先拿了咱们开刀?」
王钰心知楚律此举多是为自己出气,早先他们是商议下只监视不捉拿楚徊、耿奇声等人派进益阳府的密探的,毕竟还需这些密探帮忙造谣传出益阳府由神兵利器的事,此时听楚律说这话,不由地红了眼圈,咬牙道:「王爷,咱们且忍下这回吧。」
「你我忍得,却不能叫雅道人、甘棠也忍。」楚律说道,眉头紧皱,心想雅道人在关外到底如何了?
王钰听楚律提到雅道人,又想起雅道人当初出家将甘棠让给他,他却保护不了甘棠,睚眦俱裂地说道:「王爷放心,为了大局为重,属下定不会打死了耿奇声那老贼。」
楚律微微闭眼,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回去安慰甘棠吧,告诉她,本王会替她做主。」
「……是。」王钰回道,回的时候,却又有些冲疑,向门边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属下还是去抓留客天里头的人派在外头的密探吧。」
「你——」楚律说着,话又顿住,心知王钰是近情情怯,生怕他自己面对甘棠的时候先生出愧疚,「随你吧。」
「多谢王爷。」王钰拱手说道,随即便又转身退下。
楚律在书房里叹息了两声,随即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瞧见掌心里有道粉色的伤疤,心里想着雅道人回来,自己如何跟他交代甘棠的事,毕竟雅道人为他舍命,自己却失职叫雅道人俗世之中的唯一牵挂受辱……听到扣扣的敲击声,抬头就看见楚恒抱着手臂靠在檀木屏风架上的笑着看他。
「三哥怎愁眉苦脸的?」
楚律苦笑道:「今日王家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吧?」
楚恒笑道:「小弟好奇三嫂子怎么给吴庶妃办喜事,便一路随着过去,果然三嫂子并非凡俗女子,这喜事办的热闹喜庆又新奇,想来小弟我成亲那会子街上围观的人也没那么多。后头顾漫之去王家抢亲,当真是锦上添花之举,想来如今益阳府第一美人的名号定是要落在吴庶妃头上了。」
楚律听楚恒言语轻快,便微微蹙眉,说道:「五弟,幸灾乐祸并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