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青柔!你竟然擅做主张……你……”石毅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鬼话?
她要报仇?
替东老爷报仇?
替她的姊姊报仇?
“把买卖契约还给我,我要卖掉石记镖局!”东青柔作势抢过契约书。
“你休想!”石毅用力将契约书撕成两半,颤抖的手指向大门,“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滚去你姊姊身边!滚!”
“你不杀了我吗?”下颌高昂,露出粉颈,“你不是每次都说要杀了我的姊姊吗?怎么不杀我?我要卖掉石记镖局啊!”
“不要逼我!”石毅咬牙切齿、目眶发红,“别以为我不敢!”
又是这句话!
东青柔遍体生寒。
“滚啊!”石毅抓住窍臂,直接将她拖出去。“快滚!”
房门无情地在她面前掩上。
东青柔泪眼望着紧闭的大门,镂空门扉覆着纱帘,隐约可见那愤怒的身影站立在桌前,不一会儿,里头传来轰然巨响——
坚固质重的铁梨木圆桌自拳落处裂成两半,分往两头倒去。
那一拳,本应落在她身上吧!
秋风吹上身,阵阵凉意透入心骨,她瑟缩的双手环臂,搓搓发寒的臂膀。
她终於被他所抛弃了!
当爱情跟家族、利益相抵触的时候,他果然还选择将她舍弃。
她该何去何从?
望着满园经由她手繁衍而生的花花草草,她的心中有了主意。
出门去买了糕饼点心回来的东蝶柔才踏上石家门前的石阶,门口就有尊门神挡着。
“是你洗脑她的?”石毅厉声质问。
“洗脑什么?”东蝶柔一头雾水。
“要她偷拟合约书,挪用印鉴,暗自卖掉石记镖局。”
“你说青柔卖掉石记镖局?怎么可能!”
被撕成四等分的合约书几乎贴上东蝶柔的小脸。
“是不是你的主意?”
他的手心发着痒,恨不得掐上那窍细的颈子。
要不是看在这女人与老三的渊源,要动她,还得先知会过老三,他早要了她一条小命!
“兹为石记镖局预订买卖事宜,双方同意订立本买卖契约书……”东蝶柔讶异抬头,“这真是青柔的主意?”
淩厉黑眸深深瞧进幽瞳深处,“不是你的主意?”
那眸中的讶异不像作戏。
“我都说我已经放下仇恨了,干啥还要使唤青柔做这种事?”东蝶柔气得快跳脚。
“她说要为你爹报仇。”
“不可能!”东蝶柔用力摇头。“连我跟大姊都已经放弃报仇了,这四年来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青柔怎么可能会突然兴起报仇的想法!我看——”东蝶柔哼了声,“说不定是你负了她,她要报的是自个儿的仇。”
“我负她?”石毅指向自己鼻尖,“我将她当珍宝疼宠,怎么可能负她!”就算天地反过来也不可能!
“当真如此?”东蝶柔嘴角一撇,“那天在石拓门外,那你差点杀了她!”
多讽刺的对比——石拓为了让她放下仇恨,不惜以命相赌,而眼前这名口口声声最爱青柔的男人,却差点杀了她的小妹!
“那是意外!”要追根究底,还不是这女人害的!
“青柔克不见得这么想。”东蝶柔凛容,“被最爱的男人以剑相胁,谁受得了!”
“是她先威胁我!”
“我管谁先威胁谁,她差点命丧你剑下是事实!”东蝶柔厉声指责,“我听说这一阵子青柔心情不豫,任谁都问不出原因。我倒是以为,这问题一定是出在你身上,试想,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掌控她的情绪?她今天会出这怪异举动,必与你有关!你倒不如好好反省,是否曾在何时何处狠狠伤了她的心,她才会用此极端的手法报复!”
大呆头,成天动不动就想以暴制暴。当真能了解女孩子家的窍细心思?
东蝶柔的指责如一棒敲醒了石毅,他低首敛眼,思索起可能性。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东蝶柔侧身而过,走进前院。
等等!石毅恍若大梦初醒。
青柔呢?
他瞪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想起他刚在盛怒之中,将人给赶跑了。
该死的!
他连忙飞身奔向后方马房,牵来坐骑,快速奔向城东的石今宅邸。
“青柔没来呀!”听到石毅竟然上门来找小妹,东尹柔直觉不对,“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还在路上?”
石毅费心回想适才的路上,是否见过相似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东尹柔着急的问。
石毅怎么回想,就是想不出眼角余光是否曾有那抹娇弱身影闪过。
天色已暗,她若没上这来,会到哪去?
心急如焚的石毅无暇理会东尹柔的追问,急急吩咐道:“回头再说。若她来了记得派人通知我。”说罢,急转身离去。
寻人,是石拓的长项,偏他重伤在身,他只能靠自己。
差遣了镖局内数名无职务在身的伙计与镖师分散出外寻找,他骑着马儿,走遍大街小巷,依然遍寻不着。
上哪去了?
究竟上哪去了?
来到北城门,望着城外散落的稀疏人家,以及远方的青翠蓊郁山林,一道直觉掠过,他抽鞭转过马头,朝城外而去。
“咕咕咕……咕咕咕……”一名老妇站在鸡寮内,呼唤着鸡群过来吃食。
“请问……”老妇背后突然传来询问声。
转过身去,一名身穿对襟直领窄袖,绿底云纹花样背子的姑娘站在鸡寮外,淡笑望着她。
“什么事?”
“请问这附近克有开满花儿的林薮?”
“开满花儿?”老妇凝神细想了下,“你往西方走,约三里路,有座桂花林,现在正是花开时节,花香扑鼻,连这儿也闻得到。”
老妇走出鸡寮。领她走向闻不到鸡屎味的顺风处,“你闻到了吗?桂花香。”
“闻到了!”
鼻子灵敏的她循着花香味而来,可来到这养殖各式家禽的小村落,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淆了她的嗅觉,让她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才询问老妇的。
“谢谢。”东青柔感激一笑,往西方行去。
“小姑娘!”老妇朝着她的背影大喊,“天色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上桂花林怕有危险,先回家去吧!”
“我不打紧。”东青柔轻摇首,“谢谢关心。”
朝好心的老妇挥挥手,她撩起裙摆,持续往西行。
喂过了鸡,养过了鸭,见日头向西,老妇摘了把青菜回屋准备煮晚膳时,哒哒马蹄接近。
“有人看到一个姑娘经过吗?”马上主人大喊。
姑娘?老妇想起那行径怪异的姑娘,於是走出屋子,朝着骑马的高壮男子挥手。
“小哥,你说的姑娘有啥特征啊?”
见有人回应,石毅连忙驱马走向老妇。
“是一名个头娇小,身穿绿色背子,面容清丽,年方十六的姑娘家。”
“我有见过。”
“你见过?”石毅惊喜急问。“请问她往哪走?”
“她去了桂花林了。”布满粗茧与皱纹的老手指向西方,“往那走。”再三谢过老妇,石毅手上马鞭急挥,骏马扬蹄,绝尘而去。
“是怎么?离家出走吗?”老妇偏了偏头揣想。
那貌美小姑娘虽然脸容带笑,可神色憔悴,眼眶发红,似是刚哭过哩。
一定是小夫妻闹别扭,气得小媳妇离家出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理不理!老妇摆摆手,进屋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