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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姐,石爷已经到了喔!”丫环前来花园通知忙着摘花的东青柔。“二爷要奴婢过来通知您进饭厅用膳。”

“已经到了?”这么快?

东青柔忙抱着一膀子花快步走入厅堂,开开心心的将亲手栽植的花儿送给了未来的大嫂。

席间,大伙说说笑笑,好不和谐,东尹柔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东青柔身上,而东青柔那双漂亮澄澈的瞳眸也一直在东尹柔身上转啊转!

她长得好像回忆里的大姐,可是又有些许不同。大姐肤质雪白,细嫩丰腴,这位大嫂则偏瘦了些,气质也不如大姐娇贵,而且她们的名字也不一样。

不晓得在河南的两位姐姐在是否过得好呢?是否忆起过她这个无缘的小妹?

“我觉得啊,大嫂好眼熟。”东青柔转头对石毅咬耳朵,“我对她有一种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让我一看到她就好喜欢她。”

闻言,石毅心头一凛。

不论东尹柔毕竟是东青柔看了十二年的姐姐,要完全没有印像是不可能的。

“可能她很得你的缘吧!”石毅避重就轻道。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大嫂玩吗?”她想更确定这种熟悉感打从何处来。

石毅薄唇紧抿,想狠狠拒绝东青柔的要求,没道理阻止她们联络感情。

毕竟东尹柔现下的身份是大嫂,没道理阻止她们联络感情。

可恶!大哥着实给了他一道难题。

“毅?”他怎么了?为何冲冲不说话,还一脸肃杀?看得她好害怕。

“城东太远。”石毅徐缓开口,“若有空我会带你去。”

“我可以叫秀儿陪我一起去啊!”

“听话!”石毅的音量虽低,却充满威严。

又要她听话!东青柔扁着嘴生闷气。

这不准、那不行,处处限制,不像以往,只要他能力所及,不管什么要求都尽力办到,

她只是想要有点活动的自由,想跟未来的妯娌联络感情,为什么不行?

还是他认为没必要?

一股寒意自背脊窜起,她心酸的眼前朦胧一片。

她还是石毅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吗?

自那天起,东尹柔只要一有空就前来城北探望小妹东青柔,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常是欲言又止的神态,好似随时将她跟东青柔的关系说出,这更让深爱东青柔,害怕东尹柔将东青柔带走的石毅容不下她!

可东青柔浑然未觉。

她喜欢跟大嫂在一起,喜欢她望着她的温柔眼神,虽然她曾问起两人是否在哪见过,而对方轻摇首的否认让她有些遗憾,但对未来大嫂的喜爱却是与日俱曾。

她越是表现得喜欢东尹柔,石毅的脸色就越见铁青。

今晚大哥跟大嫂要过来用晚膳,上回手中试食的小碟,东青柔柔声吩咐厨子。她可是用心拟了菜单,务必做到宾至如归。

“小姐。”秀儿走进厨房道:“二爷他们回来了!”

“今天怎么比较早?”

东青柔解下蔽膝,交给秀儿,端了她第一次试做的枣糕想让石毅试试味道。

以为石毅人应该在房中,想不到才走到石拓居住的厢房,就听闻人声。

背着她偷偷的在商量什么吗?

想到这阵子对石毅的未解疑惑,她改自后门进入,穿过丫鬟的房间,隐身在纱廉后。

“她明明不安好心眼,为何大哥还要娶她?”

在石拓的厢房内,怒目切齿的石毅重重捶了下桌子。

娶?毅指的是谁?东青柔更拉长耳朵凝神细听。

“大哥应该有他的计画。”石拓淡道。

“他会有什么计画?我看他恐怕是巴不得把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家产全数奉还给东尹柔!”

东尹柔?东青柔呆楞。大哥要娶的妻子不是叫童柔儿吗?而且……而且东尹柔不是大姐的名字吗?

为什么会突然扯上远在河南的大姐?

“我看。为防大哥铸下大错,有必要铲除东尹柔!”锐利黑眸透着杀意。“还有你目前在监视的东蝶柔,一样不能留下活口。”

东蝶柔?三哥现在在监视二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青柔越听越迷糊了。

“二哥,大哥不会准许的!”石拓提醒石毅。

他不是不清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东家两姐妹真的能构成这么大的威胁吗?石拓不以为然。

更何况现在两姐妹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会很快知悉并防范,实在不需要痛下杀手。

“现在不是顾个人意愿的时候!”石毅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我们委屈求全在东家被呼来喝去两年的时间才夺回家产,嫣有再被夺回去的道理!”

“如果今天来夺回家产的人里面有青柔呢?你也一样要杀了她?”

石拓的问题让石毅楞了下,陷入沉思。

他的静默连带让东青柔的心神也跟着紧绷了。

石家与东家的旧恨她隐约知道一些,晓得当初爹爹负了他的好友,造成石家家破人亡,石家三兄弟为了夺回家产,忍辱偷生,在东家当长工,花了两年时间谋话,才将家产顺利取回。

难道说,大姐她们也来扬州了,而且是为了夺回家产而来?

东青柔脑中灵光一闪,终於明白为何她会觉得大嫂给她的感觉是这么的熟悉了,原来……原来她竟是好久不见的大姐啊……

东青柔掩住小嘴,眸中有泪光闪动。

大姐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吗?

为了报仇而要嫁给大哥?

所以毅才不准她们接近,甚至想杀了大姐?

正当她脑子一片混乱时,石毅徐缓开了口。

“如果青柔当真对我们有威胁,为了顾全兄弟,我会舍下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仿佛有什么在她眼前碎裂了。

小手紧抓胸口的衣裳,胸腔剧烈起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对她来说,她是随时可以舍下的?

她再也无法力持平静继续听他们对谈,匆匆转身,离开石拓居住的寝居。

东尹柔失踪了。

这项消息震撼了石家上下,同时也让东青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一直怕石毅当真会亲手杀了大姐而惴惴不安。既然大姐离开,就表示她的生命无虞,这让她的心安了些。

可她怎么也没法忘记那天石毅对石拓说的话。

大哥为了爱大姐,不管她是否毁 容,是否为报仇而来,坚持要娶。但她以为是最爱她的石毅,却是当她与利益、兄弟之情相冲突时,坚持会先舍了她。

她以为她是他的最爱,却没想到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或者就如她这段日子多担心的,他对她的爱已经逐渐消逝不见了?

心情不豫食欲不振,夜里也噩梦连连,小脸儿遍布愁容,枕边人自是第一时间既发现她的不对。

可不管石毅怎么问,她只是摇头不语,教旁人担足了心。

难道她发现童柔儿就是她姐姐东尹柔,故担心着她的去向?石毅揣想。

受不住她的阴阳怪气,更怕她的身子会因此衰弱下去,这天出门前,着好衣装的石毅坐在床缘,手指轻抚秀丽的面容,心疼逐渐变尖的下颔。

“你知道了什么?”许是与她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仍躺在床上的东青柔心一凛,艰难开口道:“大概都知道了吧……”

果然啊……石毅暗暗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的为难。”石毅嗓音低沉,就事论事的语调,“我得先保护我的家族。”尤其是你。

东青柔僵硬的点点头。

她懂。她什么都懂,懂他心中将家族放第一位,而她,并不属於家族中的一员。

“我希望你能谅解。至於你姐姐,如果她就此消失无踪便罢,若她再出现,且对石家不良企图,我会当机立断,做出维护家族利益最不得已的决定。”

“我明白……”她的嗓音哽咽。

“明白就好。”石毅扶起她坐起,“一起用膳吧,你最近都吃得少。”

“我不想吃。”她垂首望着搅扭薄被的小手,“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石毅强硬的将她自被窝中抱起,来到已备好早膳的花厅。

“没吃完前,我不会离开。”说着,他端起清粥,舀了一匙,置於东青柔唇边。

看了微温的清粥一眼,明白他霸道的温柔是为了她好,可更难过於说不准这份温柔哪天就会消失不见。

清泪泛涌悬於眼睫,长睫承载不住她的悲伤,泪珠儿如断线珍珠般纷然滚落,流入粥内。

“怎么了?”石毅忙将碗放下,长指抬起下颔端详泪颜。“为何掉泪?”

“没有……”她难以启齿心内的忧愁,“我只是担心大姐……”

黑眸一暗,长指抆掉颊上泪痕。

他就是怕,怕她徘徊於爱情与亲情时,必须承受难以抉择的苦痛。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窍背抚慰,“她不会有事的。”

东家两姐妹会不会有事不关他的事,他只想安抚她,再没有比她的眼泪更能揪疼他冷硬的心的了?

“嗯……”

她知道,只要离开石毅的势力范围,大姐他们就不会有事。

真正对她们生命造成威胁的,是她最爱的男人。

她们的离开,是对的。

“喝粥吧!”他再次端碗过来。

她乖巧的张口,陪着苦涩的心情,将绵密的青粥含入口中。

数日后,东尹柔的行踪被切切寻妻的石劲找到,然而因为东蝶柔报仇心切、发狂的想要杀石劲,东尹柔挺身相护,受了重伤,解了石毅对东尹柔的防卫与仇恨。

也因此,东青柔的愁眉依然无法舒展。

与大姐的相认只是让她心上的大石落地,心中的结依然无法结开。

不明白她的哀伤的石毅简直快疯了。

问她为何愁眉不展,她什么都不说,周遭散发着“自暴自弃”气息,就好似四年前的那一晚,他告诉她准备离去时,她对自己生命的全然放弃。

他完全束手无策,东青柔虽然个性温和,但一倔起来,可是十条牛都拉不动的。不管他如何软硬兼施,她硬是不肯透漏出心情不齐的原因。

问过秀儿,她亦一无所知。

虽然千百个不愿,他还是询问了东尹柔。

对於小妹的意扰的心愁,东尹柔在就问过了,可小妹只是笑笑说没事,心事不肯像大姐吐露,东尹柔也爱莫能助。

可这问题到了石拓这儿,他出乎意料的有了半响的沉吟。

他忆起大哥第二次带大嫂过来用膳前,他跟二哥正在讨论有关於大嫂的事情时,曾在丫鬟所居住的小房间与他的厢房之见的纱廉后,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曾以为是自己看错,那应该是容儿而不是青柔,可仔细推敲,青柔开始不对劲,似乎是从那天开始的。

“你上不是想到了什么?”石毅急切的问。

“我不太确定……”对於不确定的事,石拓向来不会说出口。“就是那晚……”他约略说明一下那晚的情景,“难道是青柔认为你想杀她姐姐而伤心难过吗?”

“这事我跟她提过了。”之前他也会做如此推测。“她说她明白我的顾虑。”

“嘴上说明白,不见得心底就当真认同。”石拓残忍的点明。

石毅沉吟半响,“当时的确是如此,可现在与尹揉之间已经没有芥蒂了,她也该宽心了吧!”

“难道她担心蝶柔?”这是他尚能猜想到的可能性。

现在就剩蝶柔还对他们抱持浓浓怨恨,处心积虑想要报仇,且不原谅大嫂不仅放下仇恨,还当真与大哥结连理,就连大嫂送过去的银两都拒收。

“东蝶柔要执迷不悟,我有什么办法?”

害他的青柔为了她而如此烦忧……他真想宰了那女人!

“蝶柔的事,我会尽快去摆平。”石拓拍拍二哥的肩,“这阵子你就先忍着点。”

他明白二哥有多疼爱青柔,要他持续面对她的郁郁寡欢,等用於在他心上一刀一刀剐肉淩冲。

“你要怎么摆平她?”石毅斜睨弟弟。

难不成三弟对懂蝶柔有意思?

二哥的眼神太明显,石拓干笑 了声,“我自有办法。”

“有办法就好。”石毅顿了下,“尽快摆平。”

那女人对他而言如芒刺在背,要嘛就尽快收服她,要嘛就速速将她赶离扬州城,否则他难以好眠。

时序入秋,早晚温差大,东青柔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凉。

她身披锦袍,倚着窗,透过红色的纱帘看着窗外世界,万事万物都染上了一层红艳。

秀儿端了刚熬好的汤药过来,伺候东青柔喝下。

东青柔皱着眉头看那苦涩的玄色汤药一眼,“我不喝。”

“小姐,这是治风寒的汤药,喝了您的身体才会好。”

“不……咳……”一股闷气涌上,东青柔咳了两声后方能顺利谈话,“我不想……算了,先放着吧,等凉了再喝。”

为难丫鬟,晚上石毅问起,受罚的还是秀儿。

“嗯。”将汤药置上太师椅旁的茶几,秀儿若有所思的瞧着颦眉蹙额的东青柔。“小姐,您这阵子总是心事重重,二爷看了好担心。”

她不是不晓得,当她的眉头一蹙,石毅心上就挂怀。

这男人是爱她的,她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断定,可那一晚他跟三哥的对话内容,不管她怎么教自己释怀,她就是做不到。

她怕真有那么一天,家族与她之间必须要让他做选择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族。

她不是他的最爱!

她原来是如此贪心,想要拥有他的全部、他的一切、他的所有注意,她希望对他而言,她是最重要的,她的身躯填满了他的视线,除了她以外,容不得其他人。

然而她不是。

他说她的天、她的地,她可以抛弃所有的一切跟着他,她也以为他是以同样的爱在爱着她,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我知道。”

东青柔回答的语气平平淡淡,头也不回的,像是窗外有新奇的事物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什么事让小姐如此烦忧?”

“没什么。”她不想回答。

重重心事,她找不到出口宣泄。

她无法告诉任何人,她的爱人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将她舍弃,每思及此,她全身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青柔。”

闻声抬头,她见到神情紧绷的石拓。

或许是身为老么的关系,石拓不像石劲性情沉稳、内敛,也不似石毅脾气暴躁、冲动,他常是悠哉游哉的,好似天塌下来总会有高个子顶着的那般从容,故当他的神色隐隐露着紧张时,倒让东青柔觉得新奇了。

“什么事?”

石毅不在时,三哥极少来她的院落,会出现,必有要事。

“我有事要麻烦你帮忙。”他瞥了一眼旁的秀儿。

“秀儿,你先下去吧。”东青柔下颌往旁一指。

秀儿领命,乖乖退去。

秀儿离开后,石拓拉了张凳子坐下,神情严肃的对东青柔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件事跟你二姊有关。”

“二姊?她发生什么事了?”东青柔着急的问。

“她没发生什么事,你甭担心。”石拓轻声安抚她的焦虑。“处理这事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状况,我也许会出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如果某些难以预期的状况发生时,请务必用你的性命担保蝶柔的安全。”

是什么事严重到得用她的性命方能担保二姊的安全?东青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

“你的功夫那么高强,怎么可能会出事?”扬州城有几人有能耐伤得了武功高强的他?

对於东青柔的疑问,石拓仅是淡淡一笑。

“我现在一时很难解释清楚,若我真出事,你就会明了我的恳求。青柔,答应我,为我保住你二姊的性命,即使是用你的生命相搏。你放心,你不会真的失了性命,只是到了非常时期,只有你的命可以保住蝶柔。”

虽然不清不楚,满头雾水的东青柔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可以问一件事情吗?”

“你问。”

“你喜欢二姊?”

闻言,一抹红晕在黝黑的脸庞上一闪而逝。

它的来去快速得让人几乎抓不住,但始终盯着石拓那张俊脸的东青柔还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