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他仇恨的目光似是不见,温润笑着说:“三弟这么早就来给父皇请安了。”
三皇子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握紧,闭了闭眼,将滔天的怒意压下,声音压得低低地说:“殿下好手段,利用首辅来嫁祸于弟弟。”
太子仍笑吟吟看着他,不急不缓地说:“三弟慎言,我与三弟无仇无怨,哪里来嫁祸一说。被父皇听见,可又得要斥弟弟不敬为兄了。”
三皇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无仇无怨,也只有太子这张厚脸皮才能说出口,太子会不记恨自己派人刺杀许嘉玄时拉兵部下水,可惜父皇偏心,就这样还把事情压下去!
此回是他计不如人,也没有太子心狠,居然对一向支持他的首辅都能下手!还伙同了许嘉玄!
三皇子最后什么也没有再说,踉踉跄跄走了。
太子目送他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一点点落下。太子身边的内侍朝三皇子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也就殿下您宽容大度,您就该治他一个大不敬罪,满口胡言,搞不好他还得去首辅面前挑唆您和首辅的关系!”
太子转身入殿,并没有说话。
在太子进来的时候,许嘉玄便也要告退,却被明德帝留下,倒是让陈老太爷先走了。
明德帝免了太子的礼后,让先坐一边喝茶,朝许嘉玄说: “——你新婚,这些天辛苦了,忙完这事,朕补你假。”
“谢陛下隆恩。”
许嘉玄跪下谢恩,可是良久也没听到明德帝让平身,免不得抬头去窥帝王神色,竟是见他不太欢喜地样子。
明德帝看到他偷看自己,冷笑一声说:“你没有什么说的了?”
说什么?
许嘉玄被问得莫名奇妙。
明德帝见他一脸懵的样子,心里那一个叫来气!
成亲这么些日子,他居然还不知道递上折子来给梓妤请封世子夫人,连皇后都跑来质问他了!
这个煞神,就那么不满梓妤吗?!
明德帝气得牙痒痒,可他不能说明,只得生生憋着。愧对皇后,愧对梓妤的那份心情就化作对他的怒气,若不是玄真子说许嘉玄能给女儿消灾,他还真看不上这么个不懂怜香惜玉的!
明德帝决定就让他自己去猜,猜不中,他明后两天就亲自再点醒他!
“你也滚!”
帝王说变脸就变脸,一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坐在下边的太子在这时抬着茶杯吹了吹,慢慢把茶送进嘴里。
被让滚的许嘉玄纳闷地出了宫,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自己哪里有让明德帝不满的地方。
***
首辅无罪释放,三皇子却是被明德帝斥回王府思过,消息一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满朝文武的耳中。
在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很多人就已经把先前传首辅贪墨一案和三皇子思过的事联系起来,纷纷猜测此案是三皇子在后头推动。
但明面上许嘉玄已经查回到孙侍郎身上,还真从孙家抄出来不少银子,就此结案。众人都明白这是明德帝的意思,但再是给了三皇子体面,三皇子也已经失了圣心,而且不知怎么当天还传出明德帝要给三皇子改封地,等给他指了王妃就打发到新封地去。
京城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沸沸扬扬的,梓妤等到外祖父家来后也听到外头那些事情。
绿茵在她跟前唠叨:“怎么陛下没朝周锦成发难,北镇抚司被他搅得乌烟瘴气的。”
梓妤抬着手在戳小东西的肚子,在它左躲右闪中说:“会发难的。”
绿茵想到她之前说的事情,转了转眼珠子笑:“您要给世子找回场子吗?”
这就护短了啊。
梓妤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明亮,站起身来说:“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绿茵捂嘴偷笑,让小东西自己回到架子上,拎着一块出门去给陈家人辞别。
许嘉玄忙一早上,在中午的时候总算松口气。
鲁兵高高兴兴地邀请他去喝酒,他看看头顶的太阳,不知怎么想到梓妤那张笑起来如骄阳一般明艳的脸。
她还在陈家,李妈妈说她可能不高兴。
他心里就一阵烦闷,觉得女人既矫情又麻烦。
“不去了,改天再喊上弟兄们一起。”他说着翻身上马离开,鲁兵站在一边,吃了一嘴的灰。
回到侯府,许嘉玄听到梓妤果然还没有回来,转身就又要出门。
他一个大男人,谦让谦让,去接她也没什么。
正要再出门,眼晴扫到自己身上朱红的飞鱼服,他脚步一顿,折返。
李妈妈见他又回来了,有些紧张地问:“您不是要去接少夫人的吗?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他丢一下句身上脏,进屋在柜子里找出那套黛蓝的袍子,去了净房。
他动作利索,穿着整齐,又到一边的铜镜里看了眼。
发现这衣裳还真挺合身,她估计也就手巧这么一个优点了。
许嘉玄拾步就往外走,经过放衣裳的架子后突然又脚下一顿,他手边的墙怎么裂了一块。
不过他此时也没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在出门前和李妈妈说:“净房有面墙掉皮了,找个人补补,别蹭坏了夫人的衣服。”
李妈妈欣慰地点头,他们世子总算懂得关心少夫人了。
然而,许嘉玄兴冲冲地去要接人的时候,他却在垂花门遇上家来的梓妤,除却梓妤还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卫国公世子方景铄。
他们两人怎么走一道了?
他眼神一瞬间就冷了下去,方景铄遇到他,高兴笑着就上前拍他肩膀:“你交待让我接嫂夫人回家,我可是一路把人安然送回来了!”
说着,还不断眨眼给他使眼色,更是一脸邀功。
是在说,你看我够哥儿们吧!听到你得罪首辅,媳妇都跑回外祖家了,怕你拉不下脸来,就巴巴前来分忧!
许嘉玄原本还能看的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
要他狗拿耗子,瞎操这份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