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原上矮草起伏,像是随时会从草下冒出隐藏的人影。
穆长洲环视四周,辨认了方位,一手从马背上拿起弓,一手抬起,倏然一落。
“唰”一阵亮刃轻响,胡孛儿一马当先,猛冲了过去。
后面轻骑立时跟随扑进,直往前冲杀而去。
声音响起的瞬间,四周不平的沟壑洼地里,茂密草底下,如同被惊动了一般,倏然钻出一群一群藏匿的兵卒,像是被用力掀土翻出来的一般,慌张又匆忙地拿起兵刃来抵抗,身上甚至还穿着凉州制式的戎装。
轻骑快马却已毫不留情地杀进,槊尖挑去,惨嚎四起。
从这里往东,他们可以翻山混入商路,再凭借一样的汉民相貌,熟知的凉州情形,混去凉州城外围。
虽然艰险,可他们竟也甘愿为了外敌去厮杀自己人。
一名斥候飞快打马奔来,近前报讯。
穆长洲勒马外围,耳中听完,点一下头,眼睛始终盯着厮杀场,倏然策马出去,驰至后方,张臂搭弓,接连射出两箭。
正中两个想要逃出的残部副将,二人前后摔落下马,喊都没喊出来。
他勒马回身,轻骑过处,残部余兵已经跪倒了一片,纷纷告饶。
胡孛儿“呸”一声:“内贼最可恨!告饶也不会留你们!”骂完喘气奔来他跟前,“没看见那婆子!”
“也快现身了。”穆长洲目光扫过四下,“除尽便走,回往城外清除混入的残兵,尤其是往中原的路径。”
这里端干净了,那些混入的不过少数,就好办了。
胡孛儿马上回头安排,领人回返……
报战的鼓声稍停,凉州城中却已静得快没声息。
舜音站在城上,细细理着各处送来的消息,知道真正的战事还没开始,但随时就要来。
“夫人。”一名斥候悄然接近,低低报上新探到的情形。
舜音看过他口型,眉心稍拧,没表露出来。
外面,兵马游走,忽而整肃起来。
她凝神望去,看见胡孛儿打马而过的身影,才知他的兵马已经赶回城外来清除残兵。
几乎同时,就见她安排送信往秦州的斥候快马而去。
尖利的笛啸声早已停了,四处拖拽的尘烟也逐渐远去,直至消散无影,被凉州兵马逐杀碾尽了。
舜音心头微松,眼里远远看见玄甲凛凛的身影快马驰来,披风翻飞。
她立即下去,刚到城下,穆长洲已策马入城。
他下了马,大步走来,站到她右侧,低声说:“这里一除,他们应该就要动了。”
舜音当然明白,那些残部不过是两面大军眼里的蝼蚁,拿来袭扰纠缠凉州兵马的手段,眼下被就此清除,动静也许还没传去双方大部,但也藏不了太久,或许马上就会压进。
那才是真正的战事。
她看了看左右,想着斥候刚刚报来的情形,压低声:“恐怕他们仍有兵马在调动。”
所以他们的兵马可能还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