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意千宠 九月轻歌 3721 字 1个月前

柳之南曾忍不住与孟宗扬抱怨:「我平日只能一个人留在家里,守着这个府邸,日子还不如以往在娘家有趣——你不能求皇上给你换个差事么?」较之现状,她情愿他是一大早出门晚间回府的情形。

孟宗扬无奈,「在皇上近前行走益处颇多,旁人想求还求不来,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地让皇上给我换官职?忍几年吧。」

一听忍几年,柳之南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但这是关乎他前程的大事,她虽有不悦不满,却不能横加干涉。后宫都不得干政,内宅女子更不得干涉关乎夫君前途的事。

可除了这一类的大事,日常琐事也是让她烦扰多多。

诸如孟七这种被孟宗扬收留在身边的人,不是本就有姐妹,便是认下个姐姐妹妹,而这种女孩子大多都留在府中做大小丫鬟。

小丫鬟还好说,大丫鬟、二等丫鬟却是让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孟宗扬是一贯的大大咧咧,对阖府十几个冠了他姓氏的男孩随和可亲,对那些女孩子亦是。

或许他无心,可那些女孩子呢?万一哪一个生了妄念爬他的床可怎么办?

这还不同於她先前打发掉的红纹,那只是管事带进府的,和孟宗扬看重的这些人的姐妹不同。

想与江宜室细说这些,感觉说了也没用,江宜室在她眼里始终是那个过於随和过於善良的人。便是说起,江宜室至多给她一些「你多心了」、「侯爷不是那种人」、「你不能这般斤斤计较」的敷衍说辞。

又想与叶浔说这些,却一直没机会。庭旭越来越依赖叶浔,致使叶浔除去进宫请安,平日走到哪里大多会带上他。坐在一起时总有那个小人精插科打诨,她不是忘记说起,便是不好说起——当着孩子实在不好意思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后来柳之南再一细想,索性打消了和叶浔说这些的念头。叶浔的情形与她不同,根本无从理解她的烦恼,全没必要提及。叶浔应该是那种让下人一看就敬畏的人,什么人敢在她面前胡来?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她就不同了,是介於叶浔的不善、江宜室的善良之间的人,胆子小的才会怕她,胆子大的难免生出妄念,想利用她作为跳板谋得锦衣玉食。

这种事情既然放在了心里,时日久了,就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平日愈发留心那些丫鬟对待孟宗扬的态度,恨不得将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都收入眼底,越是多心越是心烦,连带的看孟宗扬都不顺眼了。

一次与孟宗扬提了两句,却惹得孟宗扬打趣:「你这简直就是要变成醋罎子。」之后又漫不经心加一句,「我要是对她们有歪心思,还等得到现在?」

柳之南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此一时彼一时。他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就没法子完全信任、放心。

阿七算是孟宗扬比较看重的一个小厮。孟宗扬休沐时,总会交给阿七大事小情,他不在家中的时候,阿七每日忙碌的便是他吩咐的事宜。

阿七在民间认下的两个姐姐,现在分别成了正房的大丫鬟、二等丫鬟——也正是柳之南现在看着最不顺眼的两个,起因还是觉得两个丫头对孟宗扬透着超出别的丫鬟的熟稔,服侍孟宗扬大事小情的时候分外尽心——比她这个做妻子的还要尽心。

柳之南先是气鼓鼓地跟母亲抱怨。

柳三太太很是不解:「丫鬟不尽心服侍你和侯爷,你要她们做什么?尽心服侍就是有别的心思?你可别冤枉了好人哪。她们待你又怎样?可还尽心?」

「……待我怎样我哪知道。他不在府中的时候,我只让陪嫁丫鬟服侍。而她们是一早就开始服侍侯爷穿衣洗漱的。我倒是也让陪嫁丫鬟去服侍侯爷,可侯爷说她们不合心意……」柳之南说起这些便是满腹火气,「不过是穿衣洗漱这些小事,他怎么就那么讲究?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将就一下不行么?」

「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柳三太太道,「祁先生本就是财大气粗之人,既然有心收留谁,便不会委屈了谁。侯爷以前兴许是不太了解高门内的规矩,这些年却一定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明明有服侍得更周到的人,他凭什么要将就?」她笑着宽慰道,「你把这些心思放下吧,帮他尽心打理好内宅的事,经营好自己手里的田产。」

柳之南抿了抿嘴,没接话,心里是无法赞同母亲这说辞的。

过了些日子,她到底还是不想将就,更不想刁难自己,寻了两个事由,将阿七两个姐姐逐出淮安侯府。

一下子就觉得心境豁然开朗了,愈发尽心地打理着手边事宜。

孟宗扬休沐回来的那一日,,她收到了罗氏的请柬,邀她前去徐寄思府中赏梅。罗氏是叶冰先前的妯娌,发生过什么嫌隙,她都听江宜室说过,将大红请柬拿在手里,思忖着这人是何用意。

正是这时候,孟宗扬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他面色冷峻地走进房里,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赫然是她前脚撵出去的那两个丫头!

柳之南真是气得不行,挑眉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孟宗扬瞪了她一眼,「你莫名其妙地把人撵出去,让她们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们犯了错!」

「你有意让她们出错!而且那过错也不该得到这样的重罚!」孟宗扬已经很是不悦,不明白她怎么变得这般斤斤计较起来,「自然,我也不会让你难堪,先将人带回来,明日再给她们另寻去处。」

还不会让她难堪?他将她撵走的人带回来,一众下人会怎么想?柳之南快被他气得找不着北了。

孟宗扬转头吩咐两个丫鬟,「先下去歇息,等我给你们选好去处,再命人知会你们。」

两个丫鬟千恩万谢方退下。

「你让我在府中还有何颜面?」柳之南恶狠狠地瞪着他,「这落在人眼中,比我朝令夕改还恶劣!日后下人还会听我的么?!」

「你想让人对你唯命是从,也该拿出个主母的风范来!」孟宗扬也已很是恼火了,「没来由地把人打发出去,真把下人当傻子了?红纹的事就是你无理取闹,我忍了,可你不能再三胡闹!」

「难道你不知道原由么?!」柳之南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不知道?」孟宗扬没好气地在炕桌另一侧落座,「你要是看这府里的人个个不顺眼,不妨给我句准话,我将她们全打发去别处就是了,也省得总出这种落人笑柄的事!」

柳之南气得扭脸看向别处,「那你就把人全打发出去好了!我们柳家什么兴许不如你富裕,换一批下人却不在话下!」

孟宗扬看住她,目光从愤怒慢慢转为惊讶、失望,「你们柳家?少跟我提你那个门第!我当初看中的事你这个人,不是你那些门第!」随即冷然一笑,「也好,等会儿我就让一众下人离开我的府邸,你最好及时更换人手,不要落个贻笑大方的后果。」

这么快换掉所有下人?怎么可能办到?柳之南没将这些说出口,只是强辩道:「明日我没空!」又扬了扬手里的请柬,「我要出门赴宴。」

孟宗扬探臂夺过她手里的请帖,一见是来自徐寄思的府邸,气就不打一处来,「徐寄思曾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现在的徐太太最是憎恶叶家的人,请你前去,兴许就是为了祸害表姐做伏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为别人怎么总是考虑得那么周全?」柳之南正在气头上,劈手夺过请柬,他都肯为她的浔表姐考虑,怎么就不肯设身处地为她考虑?「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不同意,那也就罢了,我也不需要你同意。你能逆着我的心思行事,我也就不需考量你作何感想。」她挑眉微笑,「徐家这宴请,我去定了。有本事你就留在府中看着我。」

「你这是无理取闹!」孟宗扬险些气得跳脚。他明日一早有事,是如何也要回到宫里当值的,哪儿有功夫看着她。有哪个男人会为了看住自己的夫人留在家里耽搁公务的?!

柳之南满眼挑衅,「我就要无理取闹,是你无理取闹让我没脸在先的。成婚之前,祖父是怎么叮嘱你的?现在看来,你是全当做耳旁风了。」

祖父的叮嘱,是老人家看重她,希望她过得如意,绝对不会是让她用来压制他。孟宗扬冷眼看着她,半晌漠然一笑,「随你怎样,在我府里的人,做什么都无所谓,不会影响到我分毫——只要我效忠皇上尽心当差即可。我也是多余,你不在意你自己的亲朋,我又何苦絮叨?」他起身下地,「你最好不要食言,不要让我看轻你。」

「你这个混帐东西!」柳之南被气得泪盈於睫。

孟宗扬却已大踏步走出去,到外院见管事安排一应事宜了。

晚间他也没回房,留在外书房歇息。

失望么?

失望。

他与她是一样的失望。

他并没想过,娶进家的女孩这般多疑,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留在府中的下人,尤其丫鬟,若是对他起了什么心思,他第一个就打发出去了,哪里就用得着她如今这般行事了?她怎么就不能对他深信不疑呢?

柳之南也没想过,遇到分歧的时候,他会是这般强势甚至是强横的做派,将她的脸面弃之不顾。她就是这样多疑的一个人啊,若非如此,先前也不会一度抵触姻缘了。

正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原本柳之南是不会去徐寄思府中做客的,因着孟宗扬,她改了主意,吩咐下去:明日上午前去徐府,让外院备好车马。

孟宗扬听说之后,运了半晌的气,决定不予理会。

他还就不信了,她跟他置气也罢了,难不成还会弃叶浔於不顾,与徐寄思的太太过从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