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裴奕,新柳新梅不会不知情,可是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她心里又多了个疑问。
新梅又去跟江宜室耳语几句。
等书文说完来龙去脉,江宜室道:「被大爷收买的大夫已经抓回来了,就在院中,祖父打算如何处置?要不要扭送到衙门?」
叶鹏程的身形晃了晃。
景国公沉吟道:「家丑不可外扬,先关起来吧。」
江宜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吩咐下去。除了叶浔、柳之南,她现在看谁都是一肚子火气,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叶浔看着一直气鼓鼓的江宜室,忍不住笑起来。
一直懒懒地坐在一旁的叶世涛清了清嗓子,道:「祖父已清楚了来龙去脉,说说如何处置吧。」
景国公看着叶鹏程,满眼失望。如何处置?要如何处置这个逆子?他心乱如麻,反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江宜室站起身来,抢先道:「大爷、大奶奶为着一己私利,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不加严惩的话,不知还会做出怎样有辱门风的事。」说着话,看向叶浣、叶世浩,语声变得讥诮,「阿浣和世浩由这般品行卑劣之人教导,少不得近墨者黑。祖父便是只为这一条,也该将大爷大奶奶逐出府去。若是祖父依然想像以前那样大事化小,就别怪孙媳妇为您脸上抹黑,将这些事捅到衙门!」
叶浔在心里喝了一声彩。话是她要江宜室说的,却没想到她能说得这样掷地有声。
景国公看向叶世涛,「你怎么看?」
「逐出家门就不需说了,」叶世涛似笑非笑的,「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
叶鹏程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话:「你这逆子!」
叶世涛只是轻轻地笑,不予理会。
景国公怒目瞪了叶鹏程一眼,又望向叶浔,「阿浔,依你之见呢?」语声已有些无力,透着无奈。
叶浔敛目看着手中茶盏,刻意避开祖父的视线,「我自然是赞成兄嫂的看法。」她知道,祖父不想将事情闹大,不想让人非议叶府,兴许正盼着她此时能体谅他的为难,为叶鹏程说几句好话。她理解,却无法让祖父如愿,「今日徐阁老二弟不知为何去了后花园,徐夫人几次提出要我陪她去后花园赏景——我不知道叶家在徐家心中是怎样的门第,却知道叶家这点儿脸面已被大爷大奶奶丢尽了。祖父,您实在不需再为名誉自欺欺人。」
语气柔和,话却说得很重。
江宜室冷笑着帮腔:「徐家二老爷溜进后花园,可是撵都撵不走。当真是可叹哪,叶家嫡出的大**,居然被丧妻之人惦记上了,这多亏了大爷大奶奶的良苦用心啊。」
叶浔简直要对江宜室刮目相看了,又有些心疼:这是气成了什么样儿,才在朝夕间学会了冷嘲热讽。
叶世涛站起身来,整了整锦袍,缓声对景国公道:「大爷大奶奶染了时疫,要连夜送到城北的庄子上将养。此外,祖父的国公爵当由二叔承袭——没了权益的诱惑,也就断了无穷尽的妄念,过些日子,您就上折子为二叔请封世子爵位吧。」他上前两步,撩袍跪倒在地,「此事您若不应允,世涛唯有行不孝之举,将如此双亲告上公堂,不在乎家丑外扬。」
「世涛!」
「哥!」
景国公与叶浔同时出声。
叶世涛漾出璀璨耀目的笑容,「不要爵位,我照样能出人头地,为你们遮风挡雨。」
景国公心里五味杂陈。他自知亏欠柳家,更亏欠长孙长孙女,能给他们的不多,爵位是最有分量的。却不想,世涛不要了。
叶鹏程与彭氏的身形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们的视线也**到叶浔身上,盼着她能够阻止叶世涛。
叶浔惊讶之后,与有荣焉地笑了。是的,这就是她的哥哥,面对是非的时候,要么不予理会,要么就把事情做绝,不给任何人退路,包括他自己。
叶世涛看了江宜室一眼,眼中有歉疚,还有几分落寞。妻子现在肯定很失望吧?她最怕的就是他前景渺茫,以往总是说:「难不成你一辈子只等着承袭爵位?」
江宜室只是愣愣地看着夫君,还没消化这件事。
叶浔站起身来,走到叶世涛身侧,压下心中不忍,狠下心肠对祖父跪了下去,轻声道:「我外祖父断不会允许大爷重返官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而我经了这几次的事,已对大爷大奶奶深恶痛绝,甚至想过连本带利地报复回去。哥哥的想法可行,彼此敬而远之,也可避免来日冤冤相报连累无辜。」语声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您愿意让长子袭爵,来日别人却不见得如此。」
景国公目光微凝,明显是有所触动。
彭氏反应快一步,她盯住江宜室,「宜室……」
江宜室如梦初醒,咬了咬牙,快步上前,跪在叶世涛左侧,语气坚决:「只要能将大爷大奶奶撵出府去,只要能避免再生龌龊是非,我双手赞成大少爷的决定!」
彭氏双眼向上一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