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会儿让表妹看看。」
门口传来脚步声,却与柳之南平日的轻快不同,叶浔循声望去,心就沉了下去。
是宋清远。
她诧异地看着他,心念数转,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忙吩咐竹苓:「去唤护卫。」
宋清远却接话道:「柳**已将随从带去附近的茶楼歇脚了,她也是好意成全,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之后给身后小厮使个眼色。
小厮迳自到了掌柜的面前,笑道:「我家侯爷与叶大**有话说,我陪你去里面歇歇,放心,等会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掌柜的听得那少年有侯爵在身,自知惹不起,而且主仆两个并无恶意,点头去了里间。
叶浔语声冰冷:「我与你素不相识,无话可说。你可曾想过,这样的行径会毁人名节?」
宋清远忙道:「我怎么会害你呢?再说了,你我怎么是素不相识,不是早已见过两次了?我的心意,柳**都一清二楚,难道你竟不曾察觉?」说着话,举步趋近叶浔。
「站住!」叶浔一手抬起,示意他止步,另一手握紧了裁纸刀,「你是何心意与我何干?若是有意,也该请长辈出面,你这么做太冒失了。」
「我请长辈出面了,真的!」宋清远知道她已动怒,忙安抚道,「你别生气,我真没有坏心。家母原本极力反对,我百般恳求之下,她已同意成全我。等会儿家母与令慈就过来了,到时候她们交换信物,亲事就定下来了。」
竹苓险些背过气去,因为惊怒,语声沙哑:「在这里交换信物像什么样子,这分明是在毁我家**清白!」
宋清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也是没法子,柳阁老不肯见我,也不可能成全我的心意,我只得出此下策……」他又凝眸看向叶浔,神色坚定,「可你放心,我对你一见倾心,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有侯爵,日后又要进入官场,难道不比没有功名的人更值得你嫁?」
「你是我什么人?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叶浔语带嘲讽,「你的一见倾心,便是毁人名节?你的爵位,便是你倡狂行事的理由?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和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会没完没了地说那些让她反胃的话,态度若是比他强硬,他反倒会举棋不定。
帷帽的白色轻纱之下,她充斥着厌恶的冰冷视线似是两把利刃,刺得宋清远心生寒意,再听到她那样尖锐的言辞,他伤心之余险些恼羞成怒,「我对你魂牵梦绕,所求的不过是与你朝夕相对,你又何苦这样伤我?」
叶浔头皮有些发麻,蹙眉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别跟我说这种话!」她扬了扬手里的裁纸刀,「你娘要过来?也好,若是我不小心伤了她,也是因你而起。」
宋清远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置若罔闻?我对你一片痴心,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违逆家母的意思执意娶你?我也知道,今日是我唐突了,但你放心,我日后会弥补你的,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为了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叶浔似被触动,神色柔和了几分,「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宋清远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心头一阵狂喜,「为了你,我就是死也愿意!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要重!」
「哦。」叶浔笑着点头,「证明给我看。」
「什么?」宋清远愕然。
叶浔的语声冷酷无情:「不是把我看得比你的命还重么?我现在要你死,你怎么还不去?」
宋清远白皙的面容有些发青了,「你、你这是无理取闹……」他虽然万般沮丧,仍是不改初衷,狠一狠心道,「不论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娶你为妻!眼下你恼我,但来日你会明白我的真心。」
「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如愿。」叶浔漠然轻笑,「真是可叹,竟有人说你是风流人物。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明明是个衣冠禽兽。有一点良知的人,也做不出这等龌龊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宋清远真的恼了,「不论你情愿与否,也不该这般糟蹋我一片真心……」
「闭嘴!我听着恶心!」叶浔蹙眉,「你给我滚出去!」
竹苓咬了咬牙,「**,我们走!他执意阻拦,奴婢就跟他拼命!」
「没错,他执意阻拦,我们就拼个玉石俱焚。」叶浔虽是这样说,到底有些忐忑。宋清远是学过拳脚的人,真动手的话,她们两个绝不是对手。是因此,她又轻声加了一句,「大不了我就自尽以示清白,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外祖父我因何丧命。」
竹苓并不知道叶浔的话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威胁宋清远,听了险些落泪,恨恨地看着宋清远,「你是不是一定要闹得事态无法收拾才肯罢手?!」
叶浔唯一庆幸的,是宋清远只带了一名小厮,前世他可是带了几十名护卫,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方寸大乱。此次再加上对他的了解,脱身想来不是很难。
主仆两个举步向外走的时候,宋清远陷入了挣扎。叶浔摆明了宁死不嫁,他还要强留下她么?真闹出人命的话,柳阁老岂不是要将他碎屍万段?他心神紊乱,没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串脚步声。
叶浔和竹苓看到来人,停下脚步,心头百感交集。是裴奕带人过来了。
裴奕抬手扣住了宋清远的肩头。
宋清远立时疼得拧了眉,转头看到了目光如刀的裴奕。
裴奕将宋清远丢给随从,「绑了,带他去见柳阁老。」
叶浔指了指铺子的里间。
裴奕会意,吩咐随从将小厮、伙计一并带走。
竹苓按着心口,第一个念头是要找柳之南算帐,哑声道:「奴婢去请表**回来。」
叶浔点头。
裴奕缓步走到叶浔面前,发现她还是紧紧地握着裁纸刀,身形有些僵滞。「阿浔?」他唤她。
叶浔仍是只点了点头。之前还好,风波过去反倒手脚发软,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别怕。我来接你回去。」裴奕柔声安抚。不用再害怕担心了,她如此,他亦如此。来时路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焦虑担忧。自是明白,那意味的是什么。
叶浔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不能想像,若是他没来,会闹出怎样的地步。
裴奕将她手里的裁纸刀取过,放到一旁,又抬手撩起她帷帽上的轻纱,与她四目相对。
刚进门时,看到的她像发怒的小豹子,满身寒意。此刻她已平静下来,目光澄明平静,笑容缓缓漾开来。
「谢谢你。」她说。
「阿浔。」他凝视着她。
「嗯?」
「我不准你再受这种委屈。」他语气轻柔而坚定,「我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