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曼蔓说过,陆牧邢都喊她「小蔓」。
「本名?」
他的面色未有任何波动,恐怕早就将尹曼蔓抛诸脑后了吧。
「在这种地方认识的,需要说出本名吗?」她双臂相叠在吧台上,微偏螓首,眼神略迷蒙的勾引着他。
「我倒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叫什么,我是……」
娟秀小手捂上他的嘴,「别说,我不想知道。」她倾前,盯着他的唇。「匿名的游戏,不觉得好玩吗?」
「很好。」
他弯下腰,欢迎之意明显,丁襄夜心想既然她现在是「玩咖」,当然也不能太扭捏,於是昂起下巴轻啄了下薄唇。
「给我一支手机与号码,以后我们就用那手机联络,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要知道你是谁。」
这是玩咖遇上玩咖了?陆牧邢略挑眉。
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这样放肆的玩着成人游戏?
连姓名都不用晓得,摆明着为以后的分手铺路了,而且还由他给一支手机跟号码,是让他将来想找她也不行?
她将掌控权完全收在自己手上了。
他从不曾遇过这样的女孩,没有索求,不冀盼将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简直将他当成一时打发时间的玩物。
呵,有趣。
他还不曾被这样对待。
「明天,这个时间,我们在这见。」临行前,略凉的素手抚上他的颈,投予娇媚的一笑,转身离开。
一离开夜店,丁襄夜整个人像被放气的气球般,差点就因膝盖发软而坐上地。
她捂着犹发烫的颊,不敢相信她竟然有办法演出刚才那一段。
哇塞,丁襄夜,你可以去角逐奥斯卡了。
还好夜店的灯光够昏暗,他应该瞧不出她其实双颊热烫,膝盖还微微颤抖着,毕竟这样勾引男人,甚至还主动亲吻男人,对她而言可是头一遭!
说不定她真有恶女的本事。
好了好了,她现在得叫计程车赶快离开,为明天的戏码作准备,想一想该怎么继续恶女的花招。
她觉得她的血液在奔腾,整个人充斥在兴奋之情中,迫不及待明晚的到来了。
八成是因为平常的生活太平淡,没什么波澜起伏,这次的「壮举」才会让她热血贲张。
陆牧邢,一定要让你成为瓮中之鳖,最重要的是,「分手」两字,一定是由她提出……啊,不对,她的同伴呢?
她竟然把叶紫斐放在夜店里,自己跑出来啦。
她忙拿出手机拨打。
她手上的小提包传来震动。
惨了,她忘了叶紫斐为了专心跳舞,先把手机放在她这了。
这下怎么办?她帅气的出来了,总不能再进去吧?
思考了会,她躲到一旁的暗处,撕掉假睫毛,用湿纸巾抆掉脸上大部分的颜色,再穿上小外套后,重新走回夜店。
才进入,就看到陆牧邢站在入口不远处。
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她来?
挺起胸膛,她强装镇定的走过,那与友人谈笑的男人果然没看她一眼。
只注重美色的色胚!
踏入舞池,很快就找到舞得忘我的叶紫斐。
「紫斐。」
叶紫斐转头看到妆几乎卸掉的丁襄夜,吓了一跳。
「你干嘛卸妆啊?」她们上夜店都是浓妆艳抹的啊。
「没有啦,刚脸有点痒,我怕是过敏,所以抆掉了。」
「喔,那你要去看医生还是回家抹药?」
「不用不用,我们继续跳。」反正某人看不出来!哼!
还在意她咧!
色胚!
我呸!
◇ ◇ ◇
一早九点,陆牧邢进入自家公司──陆仕保险经纪公司,负责的工作是替客户做寿险规画。
陆仕集团分为金融跟实业两大类,早期子孙辈的实习与掌管并未特别分类,是这几年,陆家太老爷决定将金融业交与二房的子孙,实业类交由大房来管理。
也因为这样分家的关系,陆牧邢大学就读的是金融学系,暑假时分别在金融控股、银行等实习过,这次则是在保险经纪。
他的工作是规画新型保单,让已呈饱和的保险市场有新的产品可以推销。
除此以外,他也跟着资深业务作售后服务与客服,以更深入了解被保险人的需要。
进了办公室,他就对行政助理道,「麻烦帮我弄一支手机跟号码来。」
「为什么?」行政助理好奇的问。
「麻烦你了。」陆牧邢一笑,行政特助立即心花朵朵开。
「我马上帮你处理。」行政助理红着脸点头,痴痴望着他走向办公桌的身影。
好帅喔……行政助理满眼爱心符号。
不知道她有没有可能被未来的总经理甚至董事长给看上呢?
若她被看上的话,将来就是总经理夫人,可以过着贵妇的生活了!
她得赶快把他交代的事情处理好,让他对她赞誉有加。
她拿起电话,打到与公司有合作关系的通讯行去。
「麻烦送一支最新型的手机过来……iPhone4好了。」她想陆牧邢就该配最新款的。「还要一个sim卡,要最好的号码喔……」
陆牧邢在座位上忙了一阵,行政助理就将手机送过来了。
「陆先生,你要的手机。」行政助理红着脸说。
「你的效率真好。」陆牧邢免费送迷昏人的微笑一朵,「谢谢。」
啊……她要昏倒了啊。
「不客气,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使命必达,效率精准……」
「开会了!」保险业务襄理吕长亭走过来打断行政助理的一厢情愿。
他也是带陆牧邢的人。
「好。」陆牧邢将列印出来的资料敲平整,放入资料夹中,随着吕长亭一起走进前方的会议室。
开完会后,吕长亭对陆牧邢道,「向日葵安亲班老板的母亲得癌症得手术摘除肿瘤,我们过去跟他谈有关於手术理赔跟住院费的事,我跟他约好十一点半,该过去了。」
「好。」
他们坐上吕长亭的车子,一块儿驱车前往向日葵安亲班。
这是家连锁安亲班,一进门可看见两名柜台人员,后方则坐着三名不清楚职位的女孩,清一色都是女生。
安亲班位於一处住宅大楼内,透明玻璃门可清楚瞧见里头的情形。
坐在柜台的女孩皆低着头,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模样,后头那三名女人则不知在书写什么,或者在画着什么。
「我们进去吧。」
吕长亭与陆牧邢推门而入。
离大门最近的柜台女孩抬起头来,那脸色很明显的一怔,手上的笔霍然掉落,咕噜噜滚落桌下。
丁襄夜惊异的眨了眨眼,矮身捡原子笔。
她万万没料到会在工作场所遇到他。
此时的她脂粉未施,连眉毛都没画,还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彻彻底底的素颜,晓得他绝对认不出来她就是夜店里的「小蔓」(上回残妆模样就认不出来了,素颜一定更认不出来),但心中还是难免忐忑。
还好尹曼蔓去二店做教室布置,否则让她看见陆牧邢,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说不定会上演像玫瑰瞳铃眼或夜市人生那种洒狗血桥段哪。
「小姐,请问老板在吗?」吕长亭问的时候,还别有深意的瞟了身旁的陆牧邢一眼。
漂亮的男人真是罪恶,走到哪都让女人心猿意马。
陆牧邢略耸了下肩,一脸「人不是我杀的」无辜样。
又不是他存心教女人注意他的,可她们就是容易受他吸引,能怪他吗?
「请问哪里找?」丁襄夜直起身,视线直盯着吕长亭。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陆牧邢的浓眉因困惑而略蹙。
他干嘛用研究的神色看着她?
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以眼角余光注意陆牧邢动向的丁襄夜更惴惴不安了。
可没道理啊,只要是熟识的人,都说她妆前跟妆后是两个人,陆牧邢只见过她两次,且是在灯光不明的夜店里,没道理他有通天眼的本事,认得出她另一张脸。
而且上回在夜店里,她卸掉大部分的妆容后,他也没认出来,不是?
说不定是她对他意识太深,才会在脑中上演小剧场,其实人家根本没注意更没在研究她!
「我们是陆仕保险经纪,跟老板约了十一点半。」
丁襄夜转头问身边的同事易瑄琇,「老板有交代吗?」
真的很耳熟。陆牧邢眉蹙得更紧。
她的嗓音很微妙,不是太细致窍细的嗓子,但是语调有种小女人特有的黏腻,像在跟谁撒娇似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特别味道。
「我问一下。」看帅哥看得脸红红的易瑄琇拿起内线电话。
「请稍等一下。」丁襄夜说完,就心虚的低下头去忙她的工作。
「老板说有。」易瑄琇对丁襄夜道。
干嘛跟她说,还要她转达,明明人就在前面啊。
再看易瑄琇的双颊发着红,有着小女儿不敢直视心上人的娇态,她心中豁然开朗──易瑄琇是害羞啊!
天啊!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有啥好害羞的啊?
丁襄夜想到还要跟陆牧邢打照面,就快要发冷汗了。
冷静冷静,他绝对认不出来的。
冷静冷静啊!
「老板的办公室在那。」丁襄夜只得抬起头来,要笑不笑的一勾嘴角,脸跟手皆朝向左前方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就是不要让陆牧邢有直接瞧见她正脸的机会。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