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丞相和长公主互望一眼,都有了犹豫。
青鹤爹道:「令嫒如今气息全无,留在这里不过是长埋於地下,大人所愿将她交给我,纵然治不好,也没有再坏的结果了。倘若治的好,岂不皆大欢喜?」
邵安对於救活妹妹一事有些着急,也跟着道:「爹,娘,我看这位郎君说得对,不管怎样,只要有机会咱们总得试一试吧。」
邵丞相自然也懂其中的道理,浔阳在世时让人暗中寻找青鹤的父母,多年来都没什么结果。如今浔阳没了,青鹤的爹娘却这么突然冒出来,还说能救浔阳的命。这实在不该是「巧合」二字就能解释的。
他想了想,对着那对夫妇客气道:「两位善意救我爱女性命,我心中感激。只是此去天南国路途遥远,不如先请二位去偏殿喝杯热茶。」
那夫妇倒也没推辞,对着邵丞相点点头,由着下人带他们离开。
见青鹤要跟着走,邵丞相唤住她:「青鹤你留下。」
「大人怎么了?」面对邵丞相,青鹤觉得有些怕怕的。
邵丞相遣散了下人,这才将睿智的目光投向她:「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爹娘怎么就突然找到了你?」
青鹤早知是瞒不住的,何况爹娘也说了无须隐瞒,便将邵珩晚上会变被子同岑栩待在一处,且那被子怕水,导致如今局面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此事太过离奇,邵丞相夫妇,以及旁边的邵安、邵宋兄弟两个都听的面露惊诧。
可纵使再离奇,如今事情已然到了如此局面,他们也只有选择相信。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浔阳倒还有一线生机。
邵丞相沉思半晌,言简意赅:「那被子是天南国韦长老所制,所以浔阳的命也只有他能救?」
青鹤点头:「我爹说可能还有救,不过只能试一试。」爹爹说了,凡事都不是万全的可能性。
长公主见邵丞相不说话,道:「这事如此荒谬,你就这般轻易信了?」
邵丞相看着她:「如果不信,浔阳就此入棺,那可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可是……」长公主还有些不放心。
邵宋突然道:「娘,爹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信。我跟那对夫妇一起互送浔阳去天南国,若他们治不好,我自然会把妹妹带回来。」
邵丞相点点头,转而看着妻子:「阿宋在外游历四方,见多识广,让他和浔阳一同前去,你该放心了吧?」
长公主自然明白这最后一份希望的重要,点点头:「这样也好,那陛下那边……」
邵丞相想了想:「既然希望渺茫,还是咱们秘密安排吧。阿宋带着浔阳去天南国,咱们在家照旧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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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和三年,七月二十八日,邵丞相爱女浔阳郡主殁。
陛下作为她的未婚夫伤痛欲绝,下旨以皇后之礼厚葬,并亲自出席浔阳郡主的葬礼。虽不合礼法,朝野上下却没有人胆敢多说一句。
辛和三年十月,有大臣在朝堂上递奏疏,请求陛下以天下为己任,广纳嫔妃,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
辛和帝暴怒之下,在朝堂之上,当着中文武百官的面,命人扒掉了上奏臣子的官服,扯下他的官帽,脱下官靴,将那人逐出宫门,贬作庶人。
众文武百官皆倒抽一口冷气,无人敢辩驳一二。
唯独邵丞相心中百感交集,默不作声。
下朝后,回到御书房,康顺站在妆奁前为岑栩梳发,看着他这段时间里逐渐增多的白发,只觉得一阵酸涩。
「陛下又长白发了,您忍一忍,奴才帮您把它拔掉。」
岑栩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制止:「不必,留着就好。」
他发上的每一根银丝都是对她的思念。他怎么舍得生生断了自己对她的想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