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出了佛堂,在前厅坐下来,乔笙过去为姚氏捏肩。
姚氏看看女儿,突然问道:「我听说你想为你祖母守孝三年?」
乔笙点点头:「笙儿是祖母带大的,如今祖母离我而去,我以父母之礼为祖母守孝理所应当。」
说起这个,姚氏有些惭愧,拍了拍女儿的手:「当年你爹爹战死,娘身心俱疲,原想就那么随他去了,却又觉得对你太过残忍。可事实上呢,娘即便活着,也不曾尽过为人母的责任,若不是你祖母一直照看着……是娘,对不住你。」
乔笙摇了摇头:「笙儿从来不怪母亲,以前常听祖母说你和爹爹年轻时候的事,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爹爹不在母亲青灯古佛相伴也是孤寂。我也知道,娘对女儿的爱一直在心底。」
乔笙这些话说的姚氏心里暖暖的,对这女儿我也就越发愧疚起来。
她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冯妈妈进来禀报导:「夫人,大夫人来了。」
姚氏脸上神色微变,旋即凝眉低声道:「她素来与我没什么交集,今儿个怎么想到来此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女儿,突然便有些了然了。莫不是,为笙儿守孝三年之事前来?
姚氏拍了拍乔笙的手背:「你先去佛堂里抄会儿经书。」
乔笙知道娘是在护着自己,便也没反驳,乖乖应下,转身从内室进了佛堂。
乔笙刚走,郭氏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来了。一身玫红色的仙童捧寿团纹高腰襦裙,臂弯处挽着橘黄色臂纱,墨发绾作随云髻,髻上攒着珠钗宝石,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相比郭氏,姚氏的打扮便清雅好多。黑白相间的素衣薄衫,脸上略施粉黛,这些年因为参禅悟佛,双目沉静如水,看上去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看到郭氏这么浩浩荡荡走进来姚氏有些失笑,自打她入了这乔家的门庭,她们妯娌两个便不曾真正和睦过。郭氏总爱在她摆长嫂的架子,如今她整日吃斋念佛,不与她争什么,她还不忘摆出这女主人的架势来。
不过,她这般原也是没错的。她是乔国公府的长媳,又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自然是该得意些的。
「大嫂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念慈斋里来了?」姚氏温婉地笑着,亲自起身相迎。
郭氏也是端庄地笑着:「说起来咱们妯娌两个也是许久未见了,自然是想同你说说话儿的,弟妹素来喜欢清静,莫要觉得我打搅了你才好呢。」
姚氏同她一起坐下,一边做了手势让下人们斟茶,一边淡笑着寒暄:「大嫂严重了,你我同入府上多年,本就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扰的话。」
郭氏叹息一声:「不瞒弟妹你说,大嫂我整日管家中馈时间久了难免疲乏,有时候反而羡慕你这样清清静静的小日子,倒也安详。这不眼前儿就有件事让我甚是心忧啊。」
虽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姚氏却只是笑笑:「大嫂管家素来是把能手,老夫人在世时便总是夸你,想来再烦心的事也都能解决的。我这素来吃斋念佛之人也帮不到什么忙,只能多念些经文以祈祷你详乐安康。」
姚氏说着顺手合十,闭目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郭氏看她那样子心中不爽快,可想到女儿又少不得继续笑着:「弟妹莫说这样的话,眼下还真有件事非要弟妹帮忙不可,也只有弟妹做得到。」
「哦?」姚氏缓缓睁开眼,轻声询问,「是什么事?」
郭氏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防对弟妹言明。这自然是笙姐儿的事,她因为老夫人故去心里难受,想要守孝我这做伯母的自然能理解,箬姐儿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她素来孝顺,守孝这等事笙姐儿想得到,那孩子自然也一样。只是,我们这做父母的总该为儿女们的将来考虑。」
姚氏抿了口茶水,将茶盏轻轻放下,略带不解地看着郭氏:「嫂嫂的意思是……」
「我是想让你劝劝笙姐儿,她为老夫人守孝心意到了也就是了,三年时间到底太长,最后耽误了终生大事,岂不是让九泉之下的老夫人替她忧心?」
见姚氏不发话,郭氏又接着道:「我这也是为了笙姐儿好,那宋家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人家,她与宋家的亲事原本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若是再等上三年,我们这边倒没什么,只怕人家宋家等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