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漪宁为女儿抆干脸上的泪水:「好,娘陪你睡觉,浔阳别怕。」她可怜的孩子,这病才刚好又受了这等惊吓,老天怎能让她遭这样的罪啊。
邵瑾上前关切地问道:「阿姐饿了吗,我让膳房准备了蜜饯莱阳梨,阿姐吃些再睡吧。」
邵瑾还小,但关心起人来也如同个小大人一般,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很为她发愁的模样。邵珩瞧着,心里便稍稍畅了些,轻轻点头:「也好,谢谢阿瑾。」
邵珩吃了蜜饯莱阳梨,又喝了些蜂蜜水,这才喝了汤药去榻上休息。
奇怪的是,她昨日喝药时还呕吐不止,如今再喝除了苦得她愁眉苦脸之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异样了。
到了夜里,邵珩有些辗转难眠,生怕今夜再梦到岑栩那个暴君。
长公主萧漪宁躺在外侧,看她翻来覆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浔阳睡不着吗?」
邵珩转过头来缩进萧漪宁的怀里:「娘,我觉得陛下好吓人,他今天掐死了谭萝佳,还亲手砍了谭大人的脑袋。」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又怎可如此轻贱?世人都说岑栩残暴,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萧漪宁知道女儿这次吓得不轻,又见她缩在自己怀里说话时还在发抖,越发心疼了:「浔阳别怕,谭家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他的死是他罪有应得。」
邵珩听到此话甚是不解,旋即抬头望着母亲:「为什么,百姓们都说他是好官啊。」他记得上一世谭家倒台,百姓们也是埋怨天子残暴的。如今母亲为什么又说谭尚书是罪有应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内情吗?
萧漪宁长叹一声,思及以往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还记得陛下曾经的未婚妻谭萝依吗,众人只知她被陛下无情射杀,却不知那是她咎由自取,都是活该的报应!」
邵珩闻此,不免想起了今日在刑场上,岑栩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谭家忠诚清廉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
「当初谭萝依被赐婚常年驻兵西北的肃王心中不忿,於是一心想攀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殿下。
太子与肃王兄弟情深,岂会瞧上谭萝依那样的女人,自然对其疏离冷淡,原只是想她知难而退。谁知谭萝依竟然不知廉耻的在太子饭食中下了催情之物,原想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太子至此都不肯碰她。
谭萝依心生恨意,转而去勾/引雁王,与雁王精心布局使得太子在狩猎之时被马蹄踩中,最后落得个四肢残疾。此后他们还迷惑圣上,垄断朝堂,将朝中位高权重的老臣们以卑劣的手段收为己用,又诬陷淑穆皇后的兄长谋逆犯上,皇后自尽,太子被囚。
先帝直到临死才知晓雁王野心,却也悔之晚矣。他驾崩之前将一道密旨交给了我和你爹,册立肃王为储君。
可雁王有兵权在手,还有朝中不少的大臣们做帮衬,你父亲再足智多谋也是不敌,最后那密旨被雁王夺去,我们全家也被囚禁。他篡改诏书,又逼迫太皇太后亲自宣读,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肃王带领大军回来的那么快……」
邵珩听得很是震惊,原来一年前朝中竟然发生如此大事。她久居内宅,竟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不过经长公主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来。一年前的确有过一段时间,长公主寻了邵珩的错处罚她禁足在蒲凝院,想来便是为了保护她吧。
若如此说来,那谭萝依还真是罪有应得了,谭家是当年靖武侯冤案的始作俑者,岑栩对他恨之入骨好似也情有可原了,而谭家人丧尽天良,谋逆犯上,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是……
「既然谭萝依犯下如此大罪,陛下为何不公之於众呢?她迷惑太子可是死罪啊。如今所有人都觉得陛下陷害忠良,他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
长公主叹息一声:「当初她对太子用药,且那药性极强,太子极力压制之下伤了身子,今后再不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方才想起女儿还只是个孩子,而她方才竟还跟她提了谭萝依迷惑安王一事,顿时有些头疼,暗骂可自己真是糊涂了,女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竟然与她说这些。
不过幸好女儿并未细问,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陛下自有他的道理,快别想了,睡吧。」
邵珩到底是经过人事的,自然明白了长公主那未说完的话。再想到安王那张儒雅秀气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惜,竟生了些怜悯之心。
如此,就更怪不得岑栩会恨谭家人入骨了,至於他不肯揭露真相,是为了安王的名声吧。这个岑栩,好似也并不似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残暴冷酷。
至少,他对自己的亲人还是极好的。为了安王的名誉,不惜背上暴君之名。
不过,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她还是觉得浑身瑟缩。不管岑栩是明君还是暴君,她都希望今晚上不要再成为他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