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搁在床榻边的湿绸帕,轻轻抆净闻人蔺眼睫上沾染的暗色,与他耳畔低语:“太傅,我想再赌一把。你一定要等我。”
说罢垂眸,将吻印在他微凉的薄唇上。
闻人蔺泛白的指节动了动,似是回应。
皇城,长生宫。
自皇帝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便从太极殿迁居长生宫,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魏皇后凤袍厚重,示意身后传信的柳白微与霍蓁蓁:“大致事宜本宫已知晓,威逼天子并非好名声,你们尚且年轻,就不必进去了。”
柳白微并不在意名声,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一介王孙,还远远不够份量去质询皇帝。
“嗳,你说皇后娘娘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吗?”
宫门下,霍蓁蓁踢着裙边问,“那东西一定对赵嫣很重要。”
“是啊,很重要。”
柳白微将视线投向云层后的光影,像是要望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随即兀自笑了起来,说不出是释然还是自嘲。
“放心,只要东西还在,皇后娘娘必能问到手。”
毕竟这位娘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忍辱负重、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好的妇人了。
长生宫寝殿内,皇帝鬓角花白,披头散发倚在龙榻上,歪头去啜冯公公奉上的汤药。
他手抖得厉害,半边脸都不听使唤,大部分药汤洒了出来,顺着嘴角下颌淌入衣领。冯公公忙抬袖去抆,含泪唤了声:“陛下,主子哎。”
皇帝瞧见拖着凤袍进殿的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怨毒,挥手打落药碗。
冯公公忙跪地收拾,皇帝视而不见,颤巍巍指向皇后:“毒妇,你还敢来此?朕如今模样,都是拜你们母子所赐!”
魏皇后漠然地看着他:“皇上错了。皇上沦落这番狼狈,是拜你的多疑刚愎所赐,受金丹之毒反噬,自作自受。”
皇帝呵笑一声:“你们逼朕向天下罪己,眼里无君无父,还想要什么?来看朕的笑话吗。”
“来要一样东西。”
魏皇后逼近,“寒骨毒的解药。”
皇帝眸色微动,仰首慢慢靠在床头,嘴角牵出一个僵硬古怪的弧度:“哪有这种东西。”
他明显放松了身子,像是伤残的老狼忽而咬住了一块肉,眼底蕴着轻蔑。
魏皇后便知女儿的猜想是对的,这老东西手里果然还握有筹码。
“皇上好歹积点阴德吧,如此行径,就不怕不久后入黄泉炼狱,被十万阴魂撕咬殆尽吗。”
“住口!”
皇帝果然被戳到痛处,“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朕?”
“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