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蔺有些意外,“哦”了声。
心里盘算着,上次让孙医仙炼的药,还够吃几次。
“昨日驰援之事,我知道我有些恬不知耻,但我想好如何向你赔罪了。”
夜风摇落花落如雨,赵嫣微微侧首,髻上的金笄熠熠生光,“我想用我的方式,替你和十万将士、还有赵衍讨个公道。你想要做的事,我替你做;想要问的话,我替你说。”
就像这一年来,闻人蔺为她做的那些一样,她也想护闻人蔺一次,为他拂一拂满身尘霜恶名。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赵嫣起身牵住闻人蔺的手将他拉起,出门朝东六宫而去。
有闻人蔺在身后,一路上无人阻拦,赵嫣忽而想起了“狐假虎威”之词,只觉特别贴切。
“殿下这是,要与本王秉烛夜游?”
“跟着我,别说话。”
跟着我——
闻人蔺居然挺喜欢这有些蛮横霸道的三个字,孤魂仿若有了归宿般沉淀下来,将他从仇恨的深渊拉至明亮的光下。
他捏了捏赵嫣的尾指,不再询问。
恍然间觉得,无论眼前这个少女将他带去哪儿,都会是他的归处。
太极殿,暖阁靖室中。
皇帝刚打发走哭啼不止的许淑妃,此时正散发披衣而坐,疲惫口述安抚臣民的诏书,由翰林官执牙笔代写。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笔尖摩挲纸页的轻微声响,以及皇帝时而哑咳的浑浊气音。
魏皇后就在此时进门,端着一碗汤药,没有带宫婢,似是打算亲自奉药侍疾。
皇帝挥挥手,命翰林官和冯公公先行退下,而后靠在榻上,将胸腔中压抑的那股气咳出,嘶哑道:“你护驾有功,身上还带着伤,朕这边无需你伺候汤药,回去早些歇息吧。”
这个女子身上有种难言的冷艳气质,做皇后无可挑剔,做妻子却少了几分顺从。
皇帝对她的态度很复杂,曾欣赏、喜爱过,也曾厌过、忌惮过,而今死里逃生,他对她只有温情。
但魏皇后只是专注搅动碗中的粘稠汤药,并未应话,靖室内间或响起玉杓划动瓷碗的刺拉声。
这声音沙哑但扎耳,皇帝的太阳穴也随之牵痛,不由屈指揉捏,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浊气。
罢了,她性子一向如此,学不会曲意逢迎的那套。
“本宫舍命相救,不是为了皇上。”
不知过了很久,直至碗中的汤药没了热气,魏皇后才平静开口。
皇帝惊异於她话中的凉薄,睁开眼,冲疑地打量她:“皇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