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启程前往玉泉宫疗养, 并不在太极殿,还请淑妃娘娘莫要让属下为难。”
“已经离宫了?这般快。”
许淑妃喃喃,随即又提高声音,“杨嬷嬷是本位在宫中多年来唯一的亲人,此番殁得突然,本位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传信於圣上,本位请求内廷查个结果出来。”
她仗着生育皇子有功就颐气指使,校尉多少有些不痛快, 抱拳道:“属下会转告娘娘的请求。”
“娘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许淑妃身边的宫婢快步跑来,焦急道,“您才刚出月子,可受不得寒。乳娘说小皇子殿下又吐奶了,您快去瞧瞧。”
“吐奶了不知安抚吗?这可是圣上现今唯一的儿子, 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过了。”
许淑妃气急败坏地离开,不稍片刻, 禁卫也巡视远去。
赵嫣松了口气,刚欲从垂帷后转出, 便听见另一阵脚步声靠近。
那人并非路过,而是径直朝门扇处走来。
赵嫣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还有人来?
眼见着模糊的人影已映上隔扇,赵嫣左右四顾一番,视线落在一旁休憩用的罗汉床上。没有冲疑,她利落掀开明黄的绸缎褥单,仰身蜷入床榻下。
几乎同时,门扉被人推开,有谁走了进来。
脚步沉稳,悠闲,不像是宫人太监。
赵嫣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脸朝着外边。
褥单从榻沿垂下,离地仅有一寸,她只能从这寸许的缝隙中去窥探来者的身份。
玄色靴面极其干净,地砖上倒映出一片暗色的衣摆,有些眼熟,然而那条缝隙实在窄小,赵嫣看不太真切。
正想着,那人撩开垂帷从容走向里间,停在了罗汉床前。
靴尖距离她的脸颊不到一尺,似乎在审视什么。
赵嫣握紧了手指,连呼吸也停滞,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地砖,渗出薄薄的冷汗来。
下一刻,靴尖不急不缓地调转方向,罗汉床一沉,赵嫣陡然睁大双目:他竟是在榻上坐下来了?!
父皇不在宫中,全天下敢这样做的人也数不出两个。
赵嫣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又不敢冒险,只能竖起耳朵辨别。
良久没有声音。
正干瞪眼之际,床沿传来笃笃的两声轻叩,熟悉含笑的嗓音慢悠悠传来:“殿下还要躲到何时?”
果然是这满腹黑水的混蛋!
赵嫣浑身卸力,试探伸出窍白的指尖,扣住床尾的镂花木板上挪身子,从褥单下探出一张憋得白里透红的精致脸庞来,“呼”地吹开眼前的碎发,瞪着闻人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半截身子还在床下,闻人蔺忍笑起身,握住赵嫣的手将她轻稳拽出。
心脏仍有余悸,赵嫣茫然坐在地上,抬手撩了把额边垂散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