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於,能光明正大地戴上它了。
闻人蔺坐直了身子,接过那支明显是生手打造的金笄,斜簪在赵嫣轻绾的少女髻间,仔细调整好角度。
他垂眸,慢条斯理道了声:“不错,小殿下真好看。”
“彼此彼此,太傅也不遑多让。”
赵嫣扬了扬眉,眼尾那颗点缀的泪痣与金笄交相辉映,娇艳无双。
马车停在了灯市的街口,赵嫣脱下雪貂裘衣,罩上更为保暖宽松的杏色兔绒斗篷,以帷帽遮面。
起身时,她按住帷帽边沿,皱了皱眉。
微不可察的小神情,并未逃过闻人蔺的眼睛。他问:“戴着不舒服?”
赵嫣点了点头,不得不将头压得更低些:“夜间风大,人也多,戴着这东西不太方便。”
闻人蔺毫不冲疑地取走了她的帷帽,只留一条素色面纱遮容,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只要她说不方便,那些赘余的物件就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面纱上,赵嫣轻轻眨了眨眼睫,冲疑道:“你可否也要……遮一遮脸?”
无他,他容貌和气度太打眼了,身形又挺拔颀长,走在街上宛若鹤立鸡群,若遇见个熟人还真有些麻烦。
闻人蔺本身不在意这些,但见赵嫣好像挺介意,便命人取了张银质半截面具罩上,道了声“臣领命”。
他说得散漫,微凉的银质面具完美贴合着他眉骨和鼻梁的起伏,露出的下颌线条俊朗干净,竟将凌寒和温润这两种矛盾的气质杂糅得无比和谐。
街市光河流转,张灯结彩,恍若仙境。火树银花,映着宵食摊位上蒸腾的热气,红男绿女往来不绝,皆是橙光中逆流而上的一尾鱼,游走於光怪陆离的绚烂中。
鳌山灯球之下,彩纸谜面如垂绦随风微荡,霍蓁蓁却不太开心。
“这么简单的谜面都猜不出来,我养你们何用。”
霍蓁蓁裹得像是个雪球似的,噘着嘴闹脾气,“要是太子哥哥在,多少灯谜他都能猜出来,我想要哪盏就能取哪盏。”
“郡主莫恼,您喜欢哪个,奴婢替您买来。”一旁的伶俐侍婢安抚道。
“买来的还有什么意思?阿爹和阿娘卿卿我我,又丢下我一个人,连点乐子都没有……”
说着,霍蓁蓁眼圈儿泛起了红,“明明说好了的。”
街边,柳白微和明德馆几名故交游灯会,明明已经路过了,想了想,还是辞别友人倒退回来。
他站在鳌山灯球下,选了盏最漂亮的奔月灯,抬指捋下上方的谜面,扫了眼便报出答案。
周围一片喝彩声,柳白微没有接那盏赢来的花灯,只给了灯铺伙计一把铜板,朝着霍蓁蓁的方向一指。
伙计会意,忙提着灯过去,朝锦衣玉食的少女行礼道:“上元安康,这是那位小郎君赠予贵人的。”
霍蓁蓁讶然回首,刚好看到柳白微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