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自然也想到了这层。
“你让母后给舅母带一句话,她会赴宴的。”
仅是片刻的冲疑,她抬起沉静的眸来,轻声道,“就当是,赌一把人心。”
坤宁宫的人动作很快。
半个时辰后,素裙银钗的容扶月一入阁中,满堂花枝招展的女眷仿若被明月照耀的泥塑般,黯然失色。
她并未驻足,略一颔首为礼,便随着何女史入了栖凤阁内里的厢房,面上的病容非但不减颜色,反给她增添了几分美玉易碎的脆弱之感。
魏皇后正围炉煮茶,见她入殿,遂放下手中的青竹茶夹道:“你来得正好,这陆圣茶本宫一时忘了该如何点了。”
容扶月病容难掩哀伤,仓皇向前两步,朝魏皇后盈盈一拜道:“娘娘所问之事,臣妇惶然难安,特来此求娘娘解惑。”
……
赵嫣换好衣物赶来,见到舅母容扶月,心已定了一半。
她向前行礼,唤了声“舅母”。
容扶月却怔怔然坐着,眼中清泪恰似芙蓉泣露,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我竟不知……”
话未说完,她忽的捂住心口,柳眉紧蹙,似是承受不住般小口喘息起来。
“侯夫人。”
“舅母!”
赵嫣记得舅母一直随身带着药,遂解下她的香囊倒出药瓶,给她服了一丸丹药。
浅褐色的一丸药,散发着极浅的淡香,容扶月很快缓过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容扶月即便忍着泪意,也并无半丝狼狈失仪之处,起身行礼道:“拜谢娘娘今日告知此事。臣妇身体不适,恐冲撞娘娘,先行告退。”
魏皇后语气柔缓,看向赵嫣道:“太子,你送侯夫人出殿。”
说话间,魏皇后暗自朝赵嫣点点头。
赵嫣得此暗示,便知她的猜测多半坐实了。心中不由一坠,漫出无边悲凉。
容扶月虽面色惨淡,但心神还算沉静,出了栖凤阁,她朝赵嫣柔柔一礼。
“舅母,你这是作甚?”赵嫣忙虚扶住她。
容扶月微哽道:“殿下,妾想见侯爷,当面问他一句。”
此时永麟殿内款待的都是王公大臣,容扶月作为女眷要去那儿,就只能借助太子的身份与轿辇。
从北苑出,长长的夹道尽头便是宫城北门,北门内,直通永麟殿。
赵嫣知道容扶月想问什么,亦无法拒绝。她扶着容扶月上车,放下垂帷遮挡视线。
纱灯在风中轻轻摇曳,暮色四合,赵嫣冲冲未发号启程的施令。
宫人安静垂立两侧,她想了许多,终是抬眼坚定道:“舅母,你愿意相信孤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