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她能想到的安全之处,也只有闻人蔺所在的鹤归阁。
脸颊上忽的一阵温凉,是闻人蔺抬指轻抚,从她的眉眼而下碾至脸庞,似是在确认她的安危。
“昨夜我怎么叮嘱殿下的,嗯?”
闻人蔺垂眼,绯色的薄唇轻轻张合,“知不知道拿走神光教的帐册,意味着什么?”
“知道,所以我才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赵嫣还没有想清楚闻人蔺的苍白病态从何而来。她冲疑着,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祥之兆,“是太傅教我的,即便我为鱼肉也不可自暴自弃,而要学会利用自己的劣势布局做饵,引对手上钩。”
闻人蔺凝目,轻轻颔首:“很好。”
“殿下做得很好。”他又笑着说了一遍。
早在簪花宴时他就知道,这个外柔内韧的小少女绝非依附他人而生的蒲草,她有自己的风骨和韧劲,总在不经意间汲取雨露,蓬勃生长。
奇怪的是,他竟然会为早已知道的事实方寸大乱。
那一瞬的心脏刺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凉薄的理智。心狠手辣的肃王,竟连万分之一的败局都难以承受……
他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他在害怕什么?
真是可笑,视逗猫为消遣的人,怎么会因为猫儿可能遇险而张皇失措。
松懈下来,闻人蔺听到了内心深处枷锁断裂的细微声响。
如同摘星观的坍塌般,先是微不可察的一道裂纹,继而摧枯拉朽,压抑的情绪瞬间成倍反噬,五脏俱焚。
他抬手捂住了唇,几乎同时,一口热流喷在了掌心。
猝不及防,他苍白的指缝瞬间被浸成了黑红色,刺目的颜色顺着他苍白的、经络分明的手掌淅沥淌下,触目惊心。
赵嫣瞳仁微颤,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震惊且茫然。
携药追了一路的张沧恰时撞见这一幕,亦是被吓得三魂飞去两魂。他慌忙解下腰间的绸袋,从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红漆小药盒道:“王爷!药!”
闻人蔺没有接药。
他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怔忪的赵嫣,淡然放下手,任由掌心的血腥蜿蜒交错,沿着指节淌下。
“张沧。”他唤道。
张沧将药盒恭敬置於一旁的案几上,闻言立刻转身:“到!”
“滚出去。”
“啊……啊?”
“滚远点。”
“是!”
张沧圆润地转了个圈,心惊胆战地走了,顺带掩上了阁中房门。
暖光自闻人蔺眼中寂灭,只余下诡谲氤氲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