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迈入殿中,便见小殿下松松束着微潮的发髻,端正坐於书案后夜读,窍白的颈项低垂,一副焚膏继晷的认真模样。
闻人蔺看了眼她急促起伏的胸膛,便知她是在临时抱佛脚应付,不由提了提唇线。
他走过去,俯身握住赵嫣的指节轻轻挪开,从摊开的书卷下摸出一枚打磨光滑的莲纹玉佩。
“殿下近来偷懒,就是在忙这个?”闻人蔺问。
反正被发现了,赵嫣便不再伪装,破罐破摔道:“是。我不如太子博才,母后的寿礼,只想起来送这个。”
闻人蔺抚了抚玉佩略显生涩的雕纹,半晌,道了声:“也行吧。”
他作甚这么一副勉强的神情?
赵嫣不由恼然,起身从闻人蔺手中夺回玉佩,收回锦盒中。
正欲盖上,闻人蔺却是眼尖地瞥见了什么,抬掌按住了锦盒。
“这也是……给皇后的寿礼?”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赵嫣的指尖,从锦盒中拿出另一块三指宽的羊脂玉佩。
见到这枚玉落到闻人蔺手中,赵嫣忙伸手去抢,然而闻人蔺身高腿长,将手举起她便够不着了,还险些扑进他怀里。
闻人蔺一手松松圈着赵嫣的腰,使她不至於情急跌倒,一手将玉举於头顶迎光而照,只见玉佩上雕的是一只四爪小兽,看上去怪模怪样,不像是女子佩戴的风格。
闻人蔺难得皱眉,啧了声问:“雕的什么东西?狗?”
赵嫣气得睁圆眼睛,辩解道:“什么狗?那明明是只狸奴!”
这四不像的纹路,竟然是只猫?
“猫”谐音“耄”,有长寿之意,闻人蔺手臂收紧,温声逼问:“这玉,殿下想送给哪个相好的?”
“……”
赵嫣挣开了他的桎梏,气喘吁吁坐回案几后,撑着下颌泄气道,“你说是狗,那就是狗吧。反正是送给狗的。”
闻人蔺眼底轻慢的笑意一滞,似是怔了怔。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本王只是一条狗而已,殿下何必生小狗的气呢?”
小殿下归还玉条的那晚,两人的对话犹在耳侧。
闻人蔺望着手中这枚刻纹青涩的玉佩,几乎不用思考就明白了过来,这玉佩原是要送他的啊。
是小殿下无数个夜晚挑灯琢玉,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玉质高洁,送他这样的恶鬼还真是暴殄天物。
纯稚少女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这场寿宴的筹备中,满怀期许,全然不知她亲手筹办的宴会,本就是一场局,一个火引。
真让人怜惜。
闻人蔺眸中波澜叠涌,抬手按了按刺痛的胸口。
“我并非不懂恩情之人……上次太傅送了我一匹胭脂马,我就顺便琢了这块玉,想着当个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