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肃王行有余力,我就放心了。”
赵嫣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慢慢停了下来。
她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十指轻轻一握,终是转身回来,而后伸出窍白的手指拉住闻人蔺的袖袍,朝他肩上靠了靠。
怀中的温软一触即分,闻人蔺还未回过神来,赵嫣已抬起染了墨线般的眼尾,快步离去。
那是一个少女轻而矜持的“拥抱”,只蜻蜓点水的一下,落在闻人蔺带着湿气的宽阔肩头。
闻人蔺知晓她是在回应那句“兴许殿下纡尊抱一抱,本王就好了”,不娇媚,还有点敷衍,但很真实。
明知如此,胸中那点泛着血腥气的燥郁,也还是随之烟消云散。
半晌,他回味般微眯眼眸,从喉中闷出一声极低的笑。
赵嫣回到马车上。
车帘放下,一盏摇曳的小灯映亮她浅绯的脸颊。
方才碰闻人蔺那一下乃临时起意,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公是私,回过神来连他是何神情都没看清,落荒而逃。
她抬指碰了碰鼻尖,那里仿佛还沾染着闻人蔺沐泽过后的味道,是一种浅淡的冷香,与那日在红漆药盒中看到的那丸黑红丹药的香气,几乎如出一辙。
那丹药到底是什么呢?
若闻人蔺并非真的生病,那他借口不入宫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迷雾渐浓,赵嫣托着仍在微微发烫的脸颊,总觉得有什么真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禁蹙眉。
……
翌日从崇文殿归来,礼部就拟定了皇后寿宴接待事宜,交予赵嫣过目。
说是过目,也不过是看在皇帝交予太子操办的份上,告知一声。
去年叛军围城,民心本就不稳,加之前不久“童男少女”失踪一案牵涉颇广,朝中认为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歌舞升平、与民同乐才好。
祝寿事小,显出“国泰民安”的盛况才是最终目的,因此礼部呈上来的折子可谓是冗长繁琐至极。
“届时封地中各位皇亲贵胄来京庆贺,少说有近百位王侯世子要接待,按照礼部这规格,光是安置这一项便已超支太多。父皇还听从那劳什子神光真人的建议,执意於北苑重修摘星观,为许婉仪肚里未出生的皇嗣祈福……”
赵嫣坐於榻上,将手中那份足有四尺多长的折子丢至一旁,头疼道,“这是要寅吃卯粮,把国库未来三年的银子都掏空。”
蛀虫遍地,禄蠹横行,将大玄朝啃噬得暗无天日,难怪赵衍铁了心要做拂灯之蛾。
“听闻寿康长公主一家子已在归京的路上,大概再过个一旬就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