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膝盖一软,闷哼一声朝前扑去,面朝下摔在柔软凌乱的锦被间。带起的风使得她的黑发如云烟般扬起,抆过闻人蔺的下颌与手臂,再丝丝缕缕散落。
闻人蔺屈膝抵在榻沿,一手按着她乱动的身子,一手撑在她的脸庞,俯身覆了上来。
这真是个危险的姿势,赵嫣整条背脊都僵了,难以启齿的酸痛又争先恐后涌上。
赵嫣头发散乱地盖着半张脸,影绰的视线中只见闻人蔺撑在榻上的那只手霜白修长,淡青色的筋脉略微隐现,距离她的颈子只有不到两寸。
她甚至能闻到身后传来的清冷木香,宛如被按在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本王尽心尽力辅佐殿下,殿下却用本王教授的招式来杀本王,好生凉薄。”
闻人蔺万年淡然的脸上终於有了些许不悦,抬起她的下颌道,“冷静点了?”
声音略微一顿。他望着眼尾通红,犹自喘息不定的小公主。
褪去了名为“太子”的怯懦伪装,她整个人都张扬明丽起来。明明是春水般潋灩的眸子,里头却仿佛烧着两簇火焰,柔中带韧。
在榻上亦是如此,有好几次闻人蔺以为她会哭出来,可她宁可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嚼碎呜咽,也未曾掉一滴眼泪。
眼下被桎在榻上,她仍徒劳地瞪着双腿,就像是一头困境中的漂亮小兽,龇牙咧嘴地想要冲破牢笼,拚一线生机。
掌心下的窍细腕子脉搏急促紊乱,药性损伤加上情绪起伏,已有急火攻心之兆。
闻人蔺不再开口逼问结果,略一皱眉,抬手朝她耳后覆去。
赵嫣僵着脖子,盯着他缓缓靠近的指节……
这回,恐怕是真的要完!
她瞳仁一颤,继而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黯淡。她的眼睫徒劳地颤了颤,终是慢慢阖下。
待赵嫣急促的呼吸渐渐绵长平静,闻人蔺这才收回手。
“还真是不省心……”
闻人蔺另一只手也从她腕上松开,翻身坐在榻沿,小臂随意搭在膝头道,“该担忧头疼的,明明是本王才对。”
自语毕,又觉出几分不对。
权倾朝野的肃王必须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而体内的寒骨毒,是他不能触及的命门。若让旁人知晓,还不知会引来怎样的麻烦。
是以闻人蔺方才几番出言试探,可赵嫣宁可拔簪相向,以命相搏,也没有提及和寒骨毒有关的一星半点,
赵嫣不笨,相反她颇有些聪明小伎俩,才能几次三番从他设的套中跳出。
莫非自己毒发时那副人鬼不如的尊容,赵嫣真的不记得了?
方才看她眼中的茫然愠怒,似乎不像是作假。
闻人蔺睨视榻上昏睡的少女半晌,抬手替她将遮面的墨色长发拨开些,露出芙蓉般明丽的脸来。
这样也好。
纵使她当时真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也是有那么点儿……舍不得善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