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颤巍巍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唯一不正常的是闻人蔺,他半点不悦也无,甚至还有心情低笑出声。
“娘娘赏脸垂听,是本王的荣幸。”
闻人蔺旋身往太师椅中一坐,朝内侍道,“愣着作甚,难道让娘娘站着听讲吗。”
满地宫人们这才活络起来,搬椅子的搬椅子,沏茶的沏茶。
闻人蔺没再让太子做文章,只拿起一本《六韬》,便开始讲解起来。
他的声音低醇好听,娓娓道来,能将枯燥抽象的兵法讲得浅显易懂,单手执卷的模样颇有几分儒将风度。
可惜赵嫣实在没有心情仔细听。
她夹在皇后和肃王之间,只觉神仙过招,暗流翻涌。
好不容易捱到撞锺声响,闻人蔺也不拖堂,放下讲了一半的兵法便起身告辞。
一堂课心惊胆战而过,赵嫣抽去浑身力气般伏在案几上,如获大赦。
回过神来,才发觉后背凉飕飕,竟是冷汗浸湿了内衫。
手背上仿佛还沾染着闻人蔺的温度,寒入骨髓。
魏皇后起身,使了个眼色。
流萤会意,领着内侍们屏退。
赵嫣知道母后想问什么,哑声疲倦道:“此处不安全,回去说。”
肃王府耳目通天,昨日她与文太师的谈话已然传到了闻人蔺耳中,断不能在此处商议机密。
回到东宫,刚掩上大门,魏皇后低冷的声音自身后便传来。
“他先前与你说了什么?可有异常之处?”
赵嫣独自面对闻人蔺的压迫,与他过招斡旋这么久,母后开口关心的第一句却不是她的惶恐与害怕,而是计划是否穿帮。
赵嫣瘫坐在软榻上,压着那点余悸道:“暂且糊弄过去了。不过再多来几次,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肃王工於心计、心狠手辣,其危险程度,绝非雍王那帮乌合之众能比肩的。
得找机会逃离他的掌控。
对了,蜀川叛党!
赵嫣眼眸一亮:眼下天寒地冻,蜀川叛党受不住严寒,正是反攻蜀川叛党的好时机。若是能让父皇将肃王调出京去平叛,那么她在宫中,就能迎来喘息之机。
魏皇后见女儿眼珠滴溜溜转动,便知她在心中盘算什么。
她蹙眉,毫不留情道:“我劝你莫要胡思乱想,你父皇不会迎战。”
“为何?”
赵嫣抬眼,将信将疑道,“连日大雪,即可乘势追击,又可调离肃王,乃一石二鸟之计,为何不迎战?”
魏皇后红唇微动。
她似乎很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