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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里藏着的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本晋代《古今注》的抄本。其扉页上落着一枚暗红的私印,上书“沈惊鸣”三字。

是个人名。

既然此书并非贵重之物,那么珍贵的,便只可能是赠书给阿兄的这个沈惊鸣。

书中还夹着一张纸笺,上书力透纸背的“拂灯”二字。字迹飘逸,并非赵衍的亲笔。

“拂灯……”

赵嫣喃喃,这是何意?

她琢磨了许久也没看出端倪,只得先匆匆复原,赶在流萤前来查夜前回到榻上,以被褥严实裹住细柔的身形。

滴漏声声,越发衬得东宫静若坟塚。

……

次日听学,赵嫣又遇到了麻烦。

故太子的神态举止尚可模仿,才学文章却是难以炮制。

皇城积雪消融,水珠滚落殿檐,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泽。

崇文殿中,小太子低垂眼帘站立。

“抱歉,老师。”

小少年显出愧疚的样子,身量窍细,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文太师想起他周身的病,不免心软道:“是老臣思虑不周了。殿下-体弱,理应宽宥几日,若文章不会写……”

“倒也并非不会,而是不懂。”赵嫣小声道。

一听学生有疑惑,文太师立刻正襟危坐:“殿下何处不懂?”

昨日文太师布置的文章是《中庸》见论,赵嫣回东宫后独自翻看了半宿,眉毛拧成疙瘩。

她九岁离宫,太后娘娘又是个青灯古佛为伴的寡淡性子,对旁的琐事不甚上心,只请了洛阳名门周氏的大儒定期为小孙女授课,便撒手不管了。

赵嫣哪能安分陪着打坐念书?见着无人约束,便如脱缰的小马儿,大半精力都花在了观山玩水,苦中作乐上。

是以杂书话本看了不少,四书五经却鲜少涉猎,一听那些克己奉公、存理灭欲的大道理便脑仁疼。

更遑论还动辄要写千字长文自省。

她伸出窍白的食指,指着书卷中的字列道:“书上所言,‘中庸之道’第一步便是君子慎独,即便是一个人独处也要藏起情绪,高兴时不能大笑,悲伤时不能痛哭,处处谨小慎微,事事不能逾矩。”

文太师端着茶盏,颔首表示赞同。

赵嫣蹙了蹙眉头,流露出为难的情绪。

文太师鼓励道:“殿下但说无妨。”

“那,孤直说了。”

小太子腼腆,那双略微女气的眸如拂尘明镜般亮堂起来,“喜怒哀乐乃人之天性,人没了七情六欲,当与木偶傀儡无异。书上这般苛求,岂非让我们泯灭人性?是故孤以为,这不符合自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