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个吻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
Gilbert今年快五十岁了, 是个和气爱笑的人。白人往往比亚洲人更显老, 他头发花白,鼻梁上架了副银框眼镜, 这样也遮不住额头眼角的皱纹, 但禁不住心态年轻, 一顿饭的功夫,他至少哈哈大笑了上十次。
而程亦川的父母更是充分发挥了艺术家的气质,说话做事都干脆俐落,话题更是天马行空地变换着, 毫无套路可言。
程亦川先前就告知过父母, 宋诗意的英语不太好,所以夫妻俩找了许多Gilbert感兴趣的话题, 见缝插针地问一问宋诗意的看法, 而程亦川则负责替她翻译。这样谁也冷落不了, Gilbert也能谈尽兴。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 宋诗意并没有因为英语不好就插不上话来, 她表现得很从容, 甚至可以说是不由自主令人喜欢。
话题难免会提及宋诗意的伤情, 她倒是很淡定地说了当年的如何受伤的。
「I was in hurry then. I could not make any progress for a long time, so I cho色 to speed up in spite of my couch』s warning.」
她说的是英语,用词简单, 句式也很简单, 但再清楚不过说明了自己的失误。她那时候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 因为心急, 所以不顾教练的反对擅自加速,最后在赛道摔倒受伤。
程亦川适时地告知Gilbert:「She lost her mind at that time, becau色 her father had 菊st pas色d away for cancer.」
Gilbert收起了笑意,蓝眼睛里有柔和的光芒,白胡子瓮动了一下,然后温柔地拍拍宋诗意的手。
他说:「My 摸ther also died of cancer.」
他的母亲也因癌症去世。宋诗意一顿。
这一句并不需要翻译,程亦川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宋诗意。
程翰夫妇把时间留给了她和医生,安静地吃着沙拉,没有插话。
屋外是昏黄夜色,屋内是炉火融融。宋诗意对上Gilbert漂亮的蓝眼睛,蓦地弯起嘴角,说:「I guess we can not do anything el色, but carry on the love of the dead and live a better live, can we?」
她用不那么漂亮的发音轻声说:我猜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带着已故之人的爱,努力过好剩下的人生,不是吗?
Gilbert哈哈大笑起来,朝她眨眨眼,说:「You are perfectly 日ght.」
后来提及她的康复训练,Gilbert询问她之前在香港是怎么恢复的,然后简要地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这顿饭很快接近尾声,莫雪芙的手艺得到了Gilbert的盛赞。他说他尤其喜欢那道三文鱼沙拉和程翰从法国带来的葡萄酒。
拿起餐巾抆了抆嘴,Gilbert抖着白胡子看向宋诗意:「Girl, I』m truly sorry to hear what happened to you. But I really hope you can be who you are when you get back from Iceland.」
「Me too.」
「So, do you have confidence in your色lf?」
宋诗意也笑着朝他眨眨眼:「I have confidence in you.」
说完,她还有些冲疑地侧头去看程亦川:「到底是in还是on?」
她的回答令Gilbert大笑不已,Gilbert举起酒杯,说no matter in or on, we should 菊st cheers。
这顿饭吃得出人意料的轻松自在,所有人都是。Gilbert的亲和力避免了程翰夫妇的礼节性尬聊,而最令人担心的点——英语并不好的宋诗意,反而成了最令人惊喜的环节。
送走Gilbert后,宋诗意欲帮忙收拾厨房,被程亦川拉走。
「妈,我们出去散个步。」
莫雪芙点头:「别走远了,把防熊喷雾带上。」
程亦川从玄关的鞋柜上顺走一瓶喷雾。出门时,宋诗意还在一头雾水地问:「防什么喷雾?」
「防熊喷雾。」
「这里有熊?」
「有。北极熊,棕熊,黑熊,为了避免误伤,所以要随身携带。」
「就把厨房那堆活儿留给你妈,这样好吗?」
「我爸会帮忙的,你就不用留在那儿当电灯泡了。」
宋诗意笑了,和他沿着住宅区慢慢走着,每隔几十米才有一幢房屋,其余皆是草地与灌木丛。
晚饭吃得很饱,从炉火融融的室内走出来,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觉冷。
「你爸妈都是摄影师,你怎么成了运动员?」
「家里有钱,从小就满足我的所有爱好,我想干什么他们就送我去学什么,从画画到书法,从音乐到跆拳道,什么都尝试过,但什么都没坚持下来,除了滑雪。」
「他们支持你滑雪,也支持你当职业运动员?」
「我妈说人就一辈子能活,支不支持是别人的态度,怎么选择是自己的决定。」
这是宋诗意第一次听闻这样特别的家庭教育。
程亦川一家人特立独行,做事爽快,也许是因为程翰夫妇的艺术家特质,又或许是常年待在国外,所以习惯了这样的做事风格,和国内的父母大相径庭。
像钟淑仪那样,为家庭劳碌,总是肩负重担,替丈夫操心完,又继续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职业规划,实在活得太累。
她说:「但运动员吃青春饭,他们就没担心过你的将来吗?」
「没什么可担心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前因后果,选择什么,就要承担什么。」程亦川双手插在衣兜里,笑着说,「再说了,我家和别家不一样,他们赚那么多钱,我就是当个米虫也不会挨饿受冻。」
「你就这点出息?」
「我当然不止这点出息,要不也不会说什么都要拿冠军了。」
宋诗意哈哈大笑,点头:「也对,差点忘了,你可是要拿冠军的男人。」
夜里的雷克雅维克,气温已降至零下。走了一段路后,四肢就有些冷了。
程亦川问:「你冷不冷?要不我们跑步吧?」
「怎么,你想跟我比赛吗?」
「有什么好比的,好男不跟女斗。」他一脸不屑。
「哟,程亦川,你还性别歧视?」
宋诗意停了下来,瞟了眼远处的一棵大橡树,「这样,从这儿跑到那棵树那儿,看谁先到。」
「你真要比?」
「少废话,跑完再罗嗦。」
她往地上一蹲,做出了起跑的标准架势。看她这么认真,程亦川也正色了,就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也拿出专业起跑姿势。
「输赢有什么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