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持风知道他素来诡计多端,目光一凛,袖下的左手,无声地凝起了一股灵力,戒备着。

好在,裴渡忌惮着月落剑,倒是没有作怪,解松了外衣,就扯下了一侧衣服,露出了手肘弯折处上一点的位置。这个地方,平日动作再大也很难会被人看到,如今,赫然出现了几道笔直的刀痕,周围的肌肤上还有些淤青的指印,似乎曾有一只手大力地挤压过这里,让血出得更快。

这段日子,桑洱喝的药里,便是加了这些东西。之前用的是伶舟的魔血,因伶舟有魔物血统,力量强大,放一点点就足矣。逃离行止山后,裴渡就自己上了。因为秦桑栀如今的身体,是从他的血肉里分离出来的,换成他,也是行得通的。

不过,因为人魔的血统天堑,他须得放出更多的血,付出更多代价,才能够上之前的水准。

魔修的各种歪门邪道、复活之术,谢持风早已有所耳闻,但他并未轻信裴渡:“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如何证明这些伤口和秦桑栀有关?”

“我……”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了推门声,却没推开。

谢持风进来时是锁了门的。

门上窗纸浮现出了桑洱的身子轮廓,她似乎有点奇怪:“门怎么锁了?”

屋中对峙着的两人,身子同样有点僵硬。

裴渡眯眼,衡量了一下月落的出剑速度。他不知道,如果他开口叫一声“桑桑”,会不会一个字还没出来,就被月落剑切断脖子。

他也不想试。这赌的可是他的命。

而且,他现在这个模样,也需要休养。谢持风是一个能护着桑洱的人,留在这里,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为今之计,就是先坐实自己刚才说的话。

裴渡阴森森地剜了谢持风一眼,忽然开了口,答了桑洱:“桑桑,我在换衣服。”

“哦,那你换吧。”

桑洱转身就走,裴渡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对了!桑桑,这段时间,你身子不舒服,我不是每隔一天就会给你熬药调理么?之前囤积的仙丹药材都没了。这个地方应该有丹药房的吧?”

桑洱似乎怔了怔,但并没有起疑:“我等一下问问吧。”

门外静下来后,裴渡的眼珠子才慢慢一动,转向谢持风,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可以把剑拿开了吧。”

谢持风蹙起了眉。

他本想进来确认完此事,就速战速决,解决了裴渡。没想过情况会这么复杂和枣手——秦桑栀如今,还需要裴渡活着,舍血帮她。

纵然再不甘心,再想除掉这个祸患,他也必须悬崖勒马,为秦桑栀的安危让道,不然就是把报恩这件事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