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逼近了她,冷冷道:“那你为何要遮遮掩掩的,挡住这个印记?”

说罢,他就看见眼前的小妖怪怯生生地说:“我没有遮遮掩掩啊,我只是觉得用丝绢缠着手腕,留着飘带,很好看而已。”

伶舟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张写满了困惑和无辜的面孔,气息有些沉重。

从她的表情、她的说辞上,他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可冥冥中,他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所有的巧合,都很不对。

他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了。

数日前,在那个石头堆砌的洞里,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梦见了不再排斥他的桑桑。

本以为那是向好的开始。今后,他终於可以奢望偶尔看见她在梦里对自己笑了。谁知,奇迹就只发生了那一次。

他花了很多时间睡觉,但零零碎碎的梦境里,出现的却依然是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小妖怪。正如他这十几年来,每一个梦魇。

这么一对比,地动那一晚的美梦,就显得尤为特殊和异常了起来。

他腕上有一个未消的艳红血印。伶舟记得那天晚上,有一株躲在角落里,静静散发着香味的植物。

当时,因为它没有攻击他,他便没有理会,也能推测出是它让自己做了梦。

可现在,他忍不住怀疑,那株植物不仅有让人做梦的功能,也许,它还是扭转了他的噩梦的关键。

如果它真的能让他梦见桑桑,即使知道那是虚幻的慰借,他也愿意如瘾君子一样,夜夜匍匐在它的花瓣下,求它的垂怜和救赎。

无奈,如今裴渡的仪式已近在眼前。纵然有心把那株植物弄回来求证,伶舟也不方便离开行止山,只能暂且搁置计划。

今天晚上,宓银如平时一样送来了食物。

伶舟没什么胃口,就将东西搁置了旁边。

以前,他喜欢吃魔丹那些东西来维持生命。遇到桑桑后,才有了人类的口腹之欲。很多事都是她教会他的。但她还在的时候,他还不明白,当一个人愿意接受另一个人对他的改变,这意味着什么。

到了半夜,忙完裴渡那边的事,回到房间,他才拿起鱼汤,勉强喝了一点。

放凉了的东西,自然没有热乎乎时那么好吃了。

但今晚的鱼汤不同。他一尝就知道,这不是宓银做的。那种熟悉的,让他这么多年都忘不掉的味道,让他的心脏都颤抖了起来。

也许他是疯了,才会这么疑神疑鬼。这世上的鱼汤不就是那几种做法,一样的食材,一样的调料,出来的味道,也该是差不多的。

而且,妖怪灰飞烟灭后,不会再有转世。若这世上有法子能将桑桑带回来,这十几年间,他早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