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卷布匹堆满铺头,古朴沉郁的黛蓝、赤、绛紫中,偶尔夹杂几抹鲜嫩明快的茶白、芙蓉色。面积不小的铺子里,有几位女客在挑拣。掌柜与他的媳妇正在忙活,一回头,看见新来客,皆是眼前一亮。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衣衫虽不合身,但料子一看就是顶好的。更不用说随后进来的那位公子,乌眉凤眸,俊美煞厉的极贵之相,一看便是不能怠慢的主儿。
桑洱没指望伶舟来和人打交道,一进门就简明地道出了来意:“掌柜,我来做衣服。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要各订两套。”
意识来了大客人,掌柜夫妻的态度比刚才更热络了。不过,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前一波客人还没招呼完,这对夫妇分身乏术,只能歉意地请桑洱和伶舟先坐一坐,说很快就会拿软尺给她量身,再选布料。
在来之前,伶舟大概没想过要等那么久。铺子里的人一多起来,脂粉香气仿佛变浓了。而且,发现了伶舟的存在后,旁边几名女客便开始三番四次、状若不经意地投来视线。表面还在认真地挑布料,动作却拖拉了很多。
伶舟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有点不耐。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妖怪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软乎乎地说:“主人,这里人太多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吃鱼的铺子?不如你去那边叫几碟小菜,边吃边等我吧,我完事了就马上过来。”
伶舟抱着臂,看了她一眼:“也行。”
伶舟一走,那些若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瞬间少了大半。
桑洱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排队。等那些女客离去,终於轮到她了。付了定金后,手里还剩不少钱,桑洱掂量了下,决定在铺子里再买两件裙子,来解决现在没有衣服穿的难题。
因现卖的衣服不是量身定做的,不一定合适,桑洱借了裁缝铺的地方来试衣服。
这么一弄,又耽搁了不少时间。事情办好后,桑洱换上芙蓉色的衣裙,拎起包袱,急匆匆地赶去和伶舟汇合。
人一着急起来,反而更容易出错。走到半路,桑洱一摸怀里,才发现自己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似乎把伶舟给她的钱袋丢在换衣间里了。也没走远,还是回去拿吧。
回到河边,桑洱“咚咚咚”地踏上竹桥,走入裁缝铺,却发现铺内空无一人。掌柜夫妇都不见了。
难道是临时有事,走开了么?
桑洱犹豫一下,总觉得人家不在铺子里,自己贸然闯进后院不太好。不过,相比起这点,她更不想让伶舟等太久,於是还是进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桑洱一入内,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闻到了一股极其新鲜的、浓郁又呛人的血腥味。
是人血的味道。
后院东侧房间的两扇门虚掩着,一滩深红色的血从门缝下渗出,淌下台阶,隐约看到凳底下有一只手,却听不见半点呼救和挣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