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长剑直直地捅得更深。剑尖几乎要刺出背后的衣服,血泡“咕嗤咕嗤”地大股冒了出来,顺着剑刃流了下来,沾湿了桑洱的指腹。

桑洱手腕一颤,竟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下手。

裴渡明明是被刺伤的人,却仿佛毫无痛觉,笑容还越发扩大了,简直称得上是灿烂。

他脑子发热,吐出的话语一句接一句,仿佛都是本能,无须思索,即句句诛心:“怎么不继续了?这就松手了?秦桑栀,你这几年是不是装情圣装上瘾了,在这装个屁啊。装出一副不忍心杀我的模样,我呸!你喜欢的哪里是我,你喜欢的是秦跃!把我当什么你自己最清楚。秦跃都娶了别人了,把你抛弃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找了那么多像他的人来安慰自己,贱不贱啊?我要是秦跃,牙齿都要笑掉了!”

此刻的裴渡,不仅说话刻薄,就连这副狂悖无道、无所顾忌的癫狂样子,也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谁捅了他刀子,他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对方痛苦百倍,发泄到自己痛快为止。

“我每次亲你,你都装出个不要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挺享受的吧?我就不一样了,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裴渡捏紧了插在自己肩上的剑,仿佛没有痛觉,猛地将它扯了下来,连皮带血,扔在地上,微微一笑:“董邵离的女儿,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货色,原来尝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裴渡,你真是……”早就知道他说话可以很难听,可以将人的尊严放在地上,翻来覆去地踩,桑洱闭了闭眼:“我就不应该遇到你,还捡你回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这是台词,又仿佛不止是台词。

裴渡顿了一顿,笑容慢慢敛了起来,眼底却浮出了狰狞的血丝。

“你后悔认识我了?是,你是该后悔了。”裴渡忽然又冷笑了一声:“毕竟三年前,你的生日,我就在你的长寿面里放了一份大礼了,绝情蛊听过没?只有你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送我东西!哦,还有,那个姓谢的小乞丐,你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走掉的么?”

这句话,仿佛某种不祥的信号,顺着神经上爬,鞭笞着心脏。桑洱浑身微震,直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裴渡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就是我找人弄走他的。”

听到这里,桑洱的眼底深处,终於流露出了一丝全然在意料之外的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耳旁仿佛有巨响炸开,震得她耳膜哢哢刺痛。

一股勃然怒意,腾地升起。

“我记得那天特别冷,天还没亮,我就把那小子拎了起来,交给了一个艄公,让那个艄公将他有多远扔多远。哦,对了,他那个小老虎,我也已经剪烂了。”裴渡用尾指轻轻地掏了掏耳朵,说:“每次想到你傻了吧唧地带人到处找他,我就笑得肚子疼!唉,三年多过去了,那小子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哪个旮旯了吧,我……”

话没说完,“啪”的一下清脆又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气中响起。

裴渡的声音消失了,脸也猛地侧到了一旁。

火辣辣的疼意,在他的脸颊上蔓延开来。

刚才,不管场面有多难看,裴渡的唇边,还总能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他的脸色,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缝,变得僵硬而阴沉。

“裴渡,我以为我至少是改变了你一点的。但你真的……太过分,也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