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血正在涌出,好像也有一部分生命在从身体里溜走。

桑洱的脑海里轰然一响。

正如系统所说,每次喂血时,她都有可能窥见尉冲兰廷的一些记忆。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

阴郁的青色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天。一座陌生宅邸的房间里,敞开着门,里头有两个身影,一躺一坐。

是方彦和尉冲兰廷。

二人都比如今要小得多。尉冲兰廷约莫只有十三四岁,骨架还没发育起来,身形清瘦,眉宇疏冷也艳丽,就像真正的漂亮女孩,让人移不开眼。

大概,这座没见过的宅子,是两个少年的一个秘密的见面地点。或者是方彦的家。

方彦受了伤,正在“嘶嘶”地抽气。一个很吓人的伤口从他的额角横拉到颊边。

尉冲兰廷给他撒了点伤药:“尉冲邕又派你去做什么了?”

“不是重要的事,他现在还不相信我。”方彦皱眉:“我这伤口是不是很大?”

“怎么?”

方彦居然认真地说:“我不想毁容。”

正常人有那么大的伤口,自然是会毁容的。此时的方彦,刚接近尉冲邕,还没成为对方的心腹。即使受了伤,也没法拿到尉冲家最好的伤药。每一次,都是尉冲兰廷偷偷给了他救命的东西,包括这一次的金疮药。

尉冲兰廷无声捏紧了手中的布巾,片晌后,松开手,将它扔回了染血的水盆里,看向雨幕,淡淡道:“毁容又何妨,总比当一个剑也拿不了的废人好。”

桑洱听到这里,总算猜出时间线了——估计,这时候的尉冲兰廷,被迫放弃了当剑修不久,又还没有发现九冥魔境里藏着锁魂钉的钥匙,正是最灰暗绝望的时候。

方彦大概也知情,闻言,神情微凛:“不要这么说自己。不管你如何,你都是我的恩人和敬佩的朋友。今后你会有爱你的妻儿,他们也不愿听见你这么说……”

尉冲兰廷道:“不会有那样的人。”

“如果真的有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即使是如你所言,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废人’,她也不害怕与你一起的危险,无条件心悦你,将你当成宝……”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少年时的尉冲兰廷有点出神,停顿了很久,才轻声说:“那,我就将我自己送给她。”

……

最后那句话落入桑洱的耳中,犹如惊雨打在芭蕉叶上。

桑洱惊醒过来,望见笼罩在漆黑里的天花板,忽然,感到喉间发腥。

不能弄脏尉冲兰廷的床,桑洱跳了下地,踉踉跄跄地跑到走廊上,就控制不住了,哇地在雪地上呕了出来。

一大滩近乎於乌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