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宫略 尤四姐 1935 字 1个月前

敢情这次的事故责任应该平摊,因为踩着他完全是他自己欠踩?他挑起眉毛,「像你这么会强词夺理的真少见,要在宫里你回嘴试试,早就给碾成齑粉了。」

宫里宫里!素以觉得这人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宫里跟他家似的。不过她也没底,说不准就是当今万岁爷,微服出来给老丈人上柱香。祁人有老例儿,丧事儿喜事儿爱请贵客坐南炕,拿大刀割白肉蘸酱吃。先前小公爷说陪万岁爷吃肉,就说明主子爷还在昆府。难不成这位就是么?她心里有点怕,再三的看,越看越像。可是不能直隆通问「您是不是皇上」,只好兜着圈子打探,「您也是宫里的?是常来往还是常住?是军机值房里的还是御前的?恕我眼拙,一下子认不出来。」

他哼了声,「是够眼拙的了。你不认人是么?我瞧你连小公爷也没认出来。」

素以悻悻然点头,「是有这么个毛病,没法治。刚认识的人,转头就把长相忘了。不知道的说我拿乔,其实真不是,我这上头欠缺,得见了十回八回才能记住。」

这么说,她分派不出去有这方面的原因。宫里人口多,这妃那嫔叫她认一遍,再看见大概又是一头雾水。

「这种毛病倒少见,还是个不治之症。」他慢慢踱下游廊,踱了几步没见她跟上来,又停下脚回头看她,「你这么没眼色,下回再看见我能想起来吗?」

她霎了霎眼,「这个……」

他皱起眉毛,「你是单单不认人,还是别的都记不住?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虫,你分得清吗?」

元宝领托着一张姣好的脸,她歪着头站在台阶上,笑道,「爷您爱开玩笑,我要是连鸟儿和虫子都分不清,那不成傻子了吗!我小时候爱玩虫,虫子的公母我看一眼就知道。」

分不清人脸,却能分出虫子公母来。他有点好奇,「玩什么虫子?」

她犹豫了下,讪讪道,「玩屎壳螂,外头有人走街卖的,专卖给小孩。给虫洗个澡,背上捆一节秫秸背着,后面拿纸紮个小车叫它拉车,别提多带劲了!我们玩的时候还带吆喝,」她把两手卷成喇叭状,「好肥骡子,好热车哟……就这么的,街坊孩子都来凑热闹。」

他没太明白,「好肥骡子好热车?」他是紫禁城里长大的,蝈蝈、油葫芦倒常玩,屎壳螂这东西那么脏,光琢磨都觉得恶心人。

素以想起小时候的事很高兴,也愿意细细的给他讲解,「屎壳螂分好几等,铜钱那么大个儿的,公的叫官老爷,母的叫官娘子。好肥骡的个头小一些,勤快,耐摔打,劲儿也大,拉起小车来跑得又快又远。」

他的表情古怪,「你不是官家小姐么,怎么还玩这么腌臢的玩意儿?」

她怔了怔,心道这人以前肯定见过,连她的出身都知道。这回要坏事,她不怎么敢答应了,只道,「以前家下包衣孩子多,他们带着玩的。」

他抿起唇,因为看见恩佑扣着扣子远远的过来了。到了跟前虚打个千儿,咧着嘴道,「万岁爷怎么上后边来了?我耽搁了会儿,请主子恕罪。」瞥眼瞧边上姑娘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仰头看看,奇道,「也没变天啊,这是怎么了?」

果然是皇帝!素以这下子慌了神,忙插烛跪拜。心里惴惴着,头回冲撞了圣驾,这回踩了龙足,看来真是阳寿到头了。

皇帝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儿,抚抚袖子上的盘金满绣镶滚,轻飘飘扔下来一句话,「朕有个助你长记性的好法子,伺候完这里的丧事,赏你提铃。回宫即办,不得有误。」

小公爷不知缘由,听得目瞪口呆。再看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磕个头,稳着嗓子应庶,「奴才谢万岁爷的赏。」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爷最懂得怜香惜玉,想问个究竟,皇帝沉着脸不言语,踅身就往垂花门那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