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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帝身心一震:“什么遗言?朕为何不知?”

陈廷鉴病逝的消息传进宫,母后曾派人去问他可否有遗言,当时陈伯宗让宫人带回来的,只是陈廷鉴嘱咐他务必做个励精图治的明君。

陈孝宗这时才抬起头,望着元佑帝,一边落泪一边道:“父亲有两道遗言。给皇上的,您已经知道了,另一道,是给臣兄弟的。父亲说,新政根基不稳,尤其是一条鞭法,才刚刚是第一年,他走后,一旦内阁无法继续抵挡各地方的阻力,内阁妥协了,皇上年少,独木难撑,到那时,天下必定要拿父亲问罪。父亲说,古往今来,主张变法者都难有善终,他心知肚明,只叫臣兄弟理解您的难处,莫要生怨。”

元佑帝猛地转了过去。

陈孝宗:“臣知道,皇上对父亲可能有些怨怼,这不怪您,父亲就是那样严厉的人,臣四弟曾因不满被他老人家管教而独自回老家住了八年之久,回京后更是不曾给过父亲一个好脸色。但父亲只是严厉,说句大逆不道的,他对臣四兄弟,对皇上您,都是爱之深、责之切。”

元佑帝:“朕明白,退下吧。”

最后的尾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陈孝宗再次磕头谢恩,倒退几步,离去。

干清宫外,一片春光明媚。

陈孝宗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群落,看着那条长长的,父亲走了几十年的宫道。

父亲,倘若您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真的不会怨吗?

他仰起头,让那温暖的、明晃晃的阳光照进眼底,努力让这份光亮驱散每一个夜晚都会在他心头滋生的无边恨意。

陈家没有不孝子孙,也不会出一个奸臣。

三月下旬,陈伯宗终於在京城陈家的墓地下葬。

华阳故意去的很冲,她到时,陈家众人都要离去了。

俞秀已经哭晕了过去,孩子们的眼睛也都肿如核桃。

“你们先上车,我陪长公主去祭奠大哥。”

陈孝宗一身白衣,嘱咐罗玉燕道。

罗玉燕拿帕子抆着眼泪,朝华阳点点头,领着孩子们走开了。

陈孝宗朝华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错开一步走在前面,吴润等人保持距离跟着。

陈家的祖坟在陵州,这边的坟地目前只葬了五人,按照下葬顺序,分别是陈衍宗、陈敬宗、陈廷鉴、孙氏、陈伯宗。

华阳先来到了陈伯宗的墓前。

寻寻常常的墓碑,只看这墓碑的话,谁又能想到其主人活着时的卓卓风姿?

华阳拜了三拜,亲自将香插进香炉。

微风吹拂,轻烟嫋嫋。

华阳看向陈孝宗,这个新任的年轻的陈阁老。

“三哥会不会怨恨皇上?”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