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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说:“我每年都会写信回来。”

俞秀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父亲说京城离陵州有两千多里地,坐马车要走两个来月,他们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只能写信。

他又说:“别哭。”

俞秀也不想,刚要转过去不让他看见,他突然走过来,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拿着帕子,帮她抆眼泪。

俞秀从来没有离他那么近过,十二岁的陈伯宗,眉目清朗,俊脸如玉。

俞秀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忽然轻轻地、飞快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哪怕俞秀还小,她也知道男孩子女孩子这么做是一件羞羞的事,村里的坏孩子早就取笑过她,说她以后会跟陈家的小夫君睡一个被窝,还会亲嘴儿。

没想到她还没有长大,他就亲她了!

俞秀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感觉,脸像火烧一样。

他却很平静,平静地告诉她:“在我回来之前,你身边可能会有一些流言蜚语,你都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一个守礼的人,我今日既然唐突了你,等你长大,我就一定会回来娶你为妻。”

八岁的俞秀傻乎乎地点头。

等她真正地长大了,她才明白,陈伯宗的那个吻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的意思,它更像一个承诺,他早知道两家的门第差别会变得越来越大,知道村民们会羡慕她家也会嫉妒她家,嫉妒起来就肯定会故意说一些陈家会不会悔亲的话,亦或是阴阳怪气她命好,用父亲的跛脚换了一门好亲。

俞秀一直都没有忘记陈伯宗给她的承诺,可越大,她就越明白两家的差距。

如果他一直都留在陵州,她或许还不会那么担心,可他去京城了,随着陈伯父的官越做越大,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尊贵,京城那么多官家小姐,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不会想要悔婚,只是因为陈伯父与父亲的娃娃亲婚约才求而不得,然后在心里对她生出埋怨?

“休息一会儿吧。”

窗外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新娘子的千头万绪。

花轿缓缓落稳在地。

俞秀听见陈孝宗带走了陈敬宗,说是去旁边坐坐,轿夫们好像也走开了,但也没有离得太远,她还是能听见一些声音的。

陈伯宗呢?

俞秀刚这么想,大红色的花轿帘子外,就传来了他的问话:“渴不渴?里面有水吗?”

俞秀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慌不择言道:“有,有水,我不渴。”

其实她渴的,只是要坐一下午的花轿,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尽量不要喝水,实在不行再稍微抿一口,免得半路憋不住,闹笑话,周围都是男人,她总不能跑出去找个地方。

“一直坐着,要不要下来走走?”

俞秀摇头:“不用,我没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硬邦邦,俞秀小声补充道:“你呢,吃席时真的没醉吗?”

“还要多谢岳父岳母照顾。”

俞秀莫名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