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还赌债?」麦若裔嘴角扬着浅浅微笑,让人分不清他的笑容里头是否含有和善成分。
「是啊!」姚父点点头。这办公室好大,粗估至少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要大。偌大的空间里只斜摆了一张办公桌跟一组沙发,背后是可了望一百八十度景观的巨大落地窗,台北市的街景皆进眼帘。
这是麦家堂兄弟有志一同的嗜好——滥用空间。
因为太过空旷,反而弥漫着喘不过气的压力,姚家雨老显得局促不安。
「我们已经把赌债筹来了。」姚母将一直紧拽在怀里的包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办公桌上。
麦若裔看也不看桌上的包包一眼,「欠我一千万的不是你们。」
两老不明所以「你们欠的是黄百胜的,这债务转到我头上来时,债务人已易主。」意思是说他们不用还一千万?两老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欠钱的人是你们的女儿。」
开心的笑颜僵凝。「叫她拿钱来还。」
「叫我去还?为什么?」姚洛樱不解的问。姚家四处散落着打包好的纸箱,一家三口已另寻落脚处,打算搬到中部去从头开始。
一确定父母筹来的钱并非真的是去拉斯维加斯赌赢的钱后,明白父母是真心改头换面的姚洛樱就将兰生酒店的工作给辞了。
为钱陪酒本是逼不得已,与那些男人送往迎来,直到现在仍是她最厌恶的事。
她讨厌那些男人碰触她,即使只是一根寒毛!离开兰生的事她并未告知麦若裔,也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告知,反正父母去还钱的时候他就会晓得了,无须多此一举。她对他而一言无足轻重,就算她周旋在其它男人之间,他也无所谓,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债务,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硬要说他们之间还有其它,那只有她对他产生的感情。
单方面的喜爱、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是最痛苦的,而终於,她可以摆脱痛苦广。
看着已经打包得差不多的行李,她的爱情也像这些行李一样,密密收拾起,搁在封装的纸箱内,也许有一天会再打开,也许再无开封重见阳光的一天。
以为钱一还就什么事都解决的她,一看到父母仍抱着那沉甸甸的袋子回来时,脸上充满惊讶。
「没看到人吗?」「不……」姚母说出麦若裔提出的要求。「他说现在是你欠他钱,要你拿去还。」
为什么要叫她去还?这债务本来就不是她欠下的,即便债权人易主,责任也不应该落到她头上。
更何况已经将钱直接送到眼前了,谁拿去的有关系吗?
「他很坚持一定要你拿去才算数。」姚父耸耸肩。有钱人的心思,他们同样无法理解。
那个臭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还跟她父母拿去有什么差别?她想不透。
她当然不会花痴到以为那是他要见她的借口那个男人一向为所欲为,他真想见到她就会直接上门来,无须拐一个大弯!她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姚洛樱火大的拿过袋子。
「我拿去还!」
「这是欠你钱的余额,扣掉我已经还的,剩下九百三十六万!」装钱的大袋子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姚洛樱粗鲁的举动与上午姚父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我收到了。」麦若裔好整以暇地笑望她。
「干嘛一定要我拿来?」这问题没得到切实答案,她下会离开。
麦若裔慢条斯理地自抽屉拿出借据,摊放在她眼前。
「看到了吗?上头签的是你的名字。」
当初债权转移的时候,麦若裔要黄百胜重开一次借据,换了债权人的名字,债务人当然是当时姚家唯一在场的姚洛樱签名。
「就因为这样,要我亲自送钱来?」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他凉凉的姿态令人生气姚洛樱脸上闪过一抹窘色。
她以为她不会有花痴的幻想,可当事实揭露时,她才晓得她是在自欺欺人。
她心里的确是有着偷偷的期望,他是为了想见她、有特别的话想跟她说,才故意要她亲自送钱来。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还以为这男人多多少少对她还是有一点好感,并不只是把她当酒店公关看待而已。
「我钱还了,借据还我!」
「自己拿。」姚洛樱迅速抽走桌上借据,撕个粉碎揉成一团后,塞进大衣口袋里。
「以后我就不欠你半毛钱了!」
「嗯哼!」什么「嗯哼」?开口说话会要他的吗?
「以后我跟你没关系了。」
「嗯哼。」可恶!原来他真的对她不屑一顾,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我要搬离台北了,因为我在酒店上班的事被家长知道了,补习班无法生存,所以要去其它地方从头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干嘛跟他说这么多,她的脚像被钉在地上,不想离开,害得她的嘴也喋喋不休的交代起近况来。
「喔!」好冷淡的反应!姚洛樱被他的淡漠疏离给惹火了。
双掌用力拍落桌面,她生气的喊︰「喔什么喔?我的补习班会关门不都是你害的……」
「是你父母害的。」麦若裔淡然道,好像谈论的事情与他完全无关。
「是你逼迫我去酒店陪酒,坏了老师的形象。」都是他!全都是他!
「你父母欠下大笔赌债,你只能去酒店陪酒还钱——还是说,你比较想去卖身当妓女?」他斜眼睨她。
「黄百胜骗人!他明明承诺给我父母时间筹钱,结果他们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来抓人!」
「那是你父母跟黄百胜的纠纷,与我无关。」骗人的可不是他!反正他就是要撇清就对了!姚洛樱生气的瞪着他。
「你把罪推到我头上是想得到什么?」姚洛樱闻言一愕。
麦若裔两手弯起撑子桌面,「想勒索我?」
「混蛋!」拳头击出。麦若裔轻轻松松往旁闪过。
「我若不存心让你,你永远也打不到我。」他意有所指。
气死人了!可恶的家伙,她不会让他再嚣张下去!姚洛樱紧接着一拳又一拳,麦若裔彷佛可预知她拳头的方向似的,一一闪过。
为什么都打不中他?
姚洛樱又羞又气。可恶的家伙!可恶可恶!连挥了十数拳,拳拳落空,姚洛樱气得想跳脚。
她是白痴,干嘛还继续与他有牵扯,他从头到尾都在要着她玩嘛!看着她气恼不已的模样,麦若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还是跟三个月前没两样?」还是一样的单纯、呆傻。
他将她送进了兰生,就是希望她从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学习懂得隐藏情绪、训练EQ,了解见人说人话的重要,让她如白纸的心染上五颜六色,多一点世故,如狐狸般奸险狡诈。
他不要求她可以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至少有汪若薇十分之一强即可。
可现下看来,她什么都没学到嘛!
她仍然是一张白纸,一点颜色都没染上。
能够这么坚毅的维持她的纯白,比被染上五颜六色更不简单!
她比他想像中还要坚强、还有意志力。麦若裔端凝着明显又因他的话而恼怒的姚洛樱,第一次,两边的嘴角同时上扬,微笑中透着暖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是跟三个月前没两样」?
姚洛樱气怒的瞪视他。他在耻笑她揍人的功夫还是一样烂吗?
她扁人的技术一向高超,落到她手上的不肖之徒哪个下被她揍得哀哀叫,只有他,就算是用偷袭,成功机率还是很低。
真是气煞人了!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要再留在这自取其辱了。
「钱还你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两造无关无系!
姚洛樱车转过身,大踏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这什么鬼办公室,大得要命,连出去都要走这么久!
气到什么都看不顺眼的姚洛樱心里碎碎念。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小手握上门把,往下一压,正要用力拉开时,突然有人自背后将她抱住了。
突如其来的重量与迅速穿透衣物的体温让她一愣,胸口紧箍的力量更让她有好一会儿呆愣。
这样的拥抱竟比两人赤裸相对更感觉亲密,比他直接将手探入她衣内更让她觉得温暖,比热切的法式深吻更教人心悸
「要去哪?」富有男人味的低沉嗓音在耳畔旋绕。
「当然是回家啊!」诡异,她为什么会觉得眼前有什么光芒在闪动?
「回家干嘛?」
「回家搬家!」讨厌,胸口也酸酸的。
「搬去哪?」
「中部!」他不会是要跟来吧?
「我有说你可以搬家吗?」想离开他?找死!
「搬去哪要你管!」如果只是找床伴,随便找就有,不用找她!
「没我允许,你不可以擅自离开台北。」
「你管我!」可恶,为什么他鸭霸的话听在耳里,竟感到丝丝喜悦?
「我钱都还了,你没有权利管!」
「我有!」
「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