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苏州府衙外,煤气灯暗暗的燃着, 一队车马要在夜色中离开。
“只用缉仙索不就可以了么”温嘉序看着被撞在木箱中的吕天经, 咬紧牙关隐隐有些害怕。
俞星城提起了手中的灯,照亮了木箱内部,笑道“不可以哦。”
吕天经的双耳耳洞处有烫疤,有蜡油和血从耳洞处溢出来, 双目更是被横着劈过去,显然不可能再看见东西了。手脚倒是依然在,只是用细铁丝编做的绳索, 绑起来后将整个人固定在木箱里。
俞星城微笑道“不必担心, 双眼已经找我的友人替他摘除了,也给他服了药, 不会溃烂感染而死的。如果有事想要审问他,我听说京师有能够治疗耳朵的医修,可以将他耳中的蜡油摘出,替他治疗,也可以在他手掌上写字,吕大人毕竟通晓诗书。”
温嘉序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异常聪明的年轻女官,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手段,温嘉序此刻在看她温柔慈悲的眉眼,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必要下这样的狠手”
俞星城微微收起几分笑容“温郎中,您确定他的能力是要手握表盘看到时间还是只是要知道时间如果离开时他从木箱缝隙中看到苏州城的钟楼呢如果不是看,只要听到人报时, 就能标记瞬移点呢万一有不知情的人在他附近谈论其时间呢”
温嘉序一呆,看向吕天经。
她神情冷淡起来“我只是为了确保他能活着被送到京师,接受审问。除非你能承受被他逃脱的责任。”
温嘉序服软“我知道了。”
俞星城看着木箱被他们锁入车架内,又露出了拒绝交流的客气微笑,他忍不住开口道“我本来还想劝你离温骁远一点,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若是想嫁入温家,那你真是找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
俞星城目露嘲讽之色,笑容微微扯开“想忠告的就是这个”
温嘉序被她瞧的心里矮下去一截,仿佛觉得自己是数年前面对温骁面对那个明明是二房庶子出身,也不出世做官,却是温家二把手的温骁
温嘉序一咬牙,道“或者说你以为他是会帮到你的人,那你也是想错了,他内心的狠绝冷漠,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俞星城两袖并起来“是吗那这位温家小郎中,我倒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说着,靠近了半步,呵气如兰,似暧昧似威胁的偏过头去“腊月末,你见到他了吧。你给他带了什么样的问候呢。”
温嘉序一愣“他跟你说了”他又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果然,他还是有反应的吧只是在我面前,故作毫无反应果然哈,我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以前二房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妹死了。也就跟你差不多年纪吧。”
俞星城“怎么死的。”
温嘉序咧开嘴“新婚之夜,一头磕在桌角上想撞死,但没死成,而且还想杀那新郎,眼看着事情要闹大,被给她送亲的另一个兄长给当场刺死了。哦,说来,以前她总跟在温骁身后呢,温骁也宠她,一个庶女就靠着会讨好温骁,过了几年好日子呢。”
俞星城呆立在煤气灯下。
温嘉序“说是温骁走的时候想带她走呢,但是她当时没跟着走。真要是有胆量跟着走就算了,留在家里,那么多人一直想把温骁从二把手的位置扯下来,她可不就成了孤零零的泄愤对象。说来,她虽是新婚,嫁的可不是新郎,那位郎君,少说要比温骁他爹还大个十来岁吧。对方就是跟温家结交,用生意换个温姓女人去生孩子,盼着生出识系灵根的孩子。哎,不过一个庶女又能生出什么灵根她这么一闹死了,家里还要再找别人送去。”
俞星城静静的站着,忽然道“你指责我对一个杀人无数的开膛手残忍,却对自己的亲族,这样轻描淡写么”
温嘉序哑然,正要开口辩驳。
俞星城慢慢抬起手“哦,你是想说,不能接受我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狠的心么不会狠心的女人都是没吃过大亏的,那位妹妹,都有一头撞死的狠劲儿,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你会慢慢体会到的,在女人手里挨痛,吃亏,是什么滋味的。毕竟你只是那位妹妹死后的围观者,这份不成敬意的小礼,送给你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吧。”
将木箱搬上车、准备随行护送的北厂仙官转过头来,阿卉似乎看懂了俞星城的动作,想要冲过来,却在俞星城目光甩向她的一瞬,竟停住了脚步。
俞星城二指飞速探向温嘉序颈侧,温嘉序从不知道她有灵根对她不设防,且她看似慢吞吞的动作忽然加速,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下一秒,颈侧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但更重要的是全身都跟被雷电劈中一般发麻发烫,他似乎觉得脑子都要被电焦了,竟几乎止不住乱颤,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俞星城快速松开了手,阿卉连忙冲来托住了他。
阿卉抬起头,有些复杂的看了俞星城一眼。
俞星城手指在嘴唇上竖起“你不也很讨厌他吗,何必在乎什么主仆。以后要是再见面了,也别告诉你们家大少爷。”
说罢,俞星城走入府衙中。
在昏过去的温嘉序被扔入马车中,车队缓缓离开后没多久,温骁也终于风尘仆仆的赶来,迎上加班加到头大,撑不住之后要回家睡觉的俞星城。俞星城在府衙门口打了个哈欠,看见温骁,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下午才能回来呢。”
温骁松了口气“我怕你一直在等我这边的消息,就一路御剑回来了,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阿尔邦还是逃了。”
俞星城点头“听说他之前频繁出入法国使馆就猜到了,没事,我这边许多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抓阿尔邦也不是上头给你的死命令,他跑了,你也算是能歇一歇了。”
温骁一身黑衣都脏了,他显然最近也忙得顾不得回家,道“我送你回去吧。”
俞星城知道拗不过他,点头笑起来“说着要陪你去做衣服,结果事儿太多又耽搁了,过几天我叫你出来,正好也该做春装了。”
二人一同御剑,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上飞行着,温骁笨拙的点了一下头“唔,好。等休沐的时候,我去找你。”
俞星城忍不住抬眼看他,想起温嘉序口中那个,大家恨不得都把他扯下来的温家二把手,所谓狠绝冷漠的大少爷。
温骁转过头来“怎么了累了”
他把衣袖递过来“你已经御剑很熟练了,可以拽着我闭着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