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的意思,九思明白。”
顾九思开口,接着却是道:“只是,话总得有人来说。”
“可是你如今说这些话,许多事必然就要你做,这些都是得罪人的事,我怕太后一党此后就要盯上你了。”
叶青文见他坦率,也不拐弯:“你我皆为扬州人士,你又是世安好友,九思,听伯父一句劝,日后,这种话少说。”
“伯父,”顾九思听着这话,苦笑起来,“您以为,今日陛下召我来,是做什么?”
叶青文愣了愣,随后就听顾九思道:“陛下召我,就是想我做一把刀。我这刀若是不够锋利,那就做不了。叶伯父,我不比世安,他有您给他铺路,我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这朝廷之上,站不站得住,根本不是看你得不得罪人,而是看你背后站着谁。您看这满朝文武,参我便没人顾忌,可谁参世安,是不是就要顾忌几分?刘春这个案子,若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而是世安身上,怕是从最初收押他,便难得太多,刑部哪一个敢直接到叶府门口抓人入狱?不怕被御史台参死吗?”
叶青文听着这话,沉默下去。顾九思苦笑:“伯父,人当官,都有自个儿的路。世安兄能沉默,可我却是没有沉默的机会的。我若不多说话,今时今日,怕是在这里多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陛下要我当一把刀,我只能做一把刀。这把刀做好了,才不会再有如今的事。”
“我明白了。”
叶青文叹了口气,他看向天空:“回去吧,明日我让人整理好卷宗,后日你便该出来了。”
顾九思恭敬行了礼,这才离开。
他还是要回大牢里歇着的,案子刚刚移交到御史台,装模作样也要装一番。
他坐在马车上,听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生出了几分萧瑟。
若能沉默,谁不想沉默。
若能安安稳稳往前走,谁又愿意做一把刀?
可他也没什么法子。
他和叶世安不一样,他如今,只有一个人。
他心里想着,有些恍惚回了大牢,刚一回去,就看见柳玉茹坐在关押他那间牢房里,正捧着他平日读那本地图,看得津津有味。
她本也和狱卒混得熟,如今狱卒见宫里对顾九思态度好转,更是让柳玉茹自由来去。她听见脚步声,放下书来,抬眼看见顾九思站在门口,有些愣神瞧着她。
她轻轻一笑,柔声道:“回来啦?我给你带了炖汤,趁热喝了吧。”
顾九思听着,忍不住慢慢笑了起来。
他忙往前走了几步,将人搂在怀里。
“我终究比他们幸运一些。”
他低声开口,柳玉茹有些茫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