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萧杏花既是打定了主意, 见儿子不放心自己,便将自己想法说来。萧千云虽心疼母亲,不愿意她受罪,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上山守着,一则是未必能打得过那位夏家家仆, 二则便是带着人马把人家围起来, 也不好逼着人家给爹治病。
这种事不能硬攻, 哀兵之计确实更好。
而这哀兵之计, 由母亲来做才有效果。
若是哀兵之计不成, 到时候再豁出去,硬逼着他不救也得救。
下了山后,萧杏花把这想法告诉了儿女,萧千尧和佩珩都是反对, 佩珩提出干脆让自己上山行这哀兵之计。
萧杏花直接否决:「你小姑娘家的,脸皮薄,许多事不好去做。万一被人家看透了,人家根本不理你,到时候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於是萧杏花就这么定了下来, 又叮嘱儿女们不可告诉萧战庭。
接下来几日, 她白日陪着萧战庭,待到伺候着他早早睡了,便赶紧随着儿子上山去,摸到那位夏大夫的院子外等着。
深山里不比外头, 秋夜寒凉,萧杏花便是披了大髦,依然觉得腿脚寒凉,骨头缝里彷佛都荡着风。
她知道是自己这些年操劳,着了不知道多少冷水,落下的病根。这几年日子舒坦好生养着,没见犯过,以为是好了,谁曾想才在山里守了几日,竟又开始疼了。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这夏大夫竟像个神仙似的,日日躲在茅屋里,根本不见出来。
这么守了两三日,她不免疑惑了:「该不会这夏大夫已经离开了吧?」
「不可能,我和哥哥轮流守着山口,并不见他们出来。」
「要不然……我干脆这就装作晕倒,然后喊个救命,他们或许能听到?」
萧千云却是不舍得母亲受苦的:「娘,不行,你若晕倒在这里,我这边必是要躲起来。到时候万一夏神医也不见出来,岂不是白白辛苦你躺在那里,这山里夜露寒凉,万一得了病就不好了。」
萧杏花想想也是,没奈何,既然已经决定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等。
而接下来几日,那位夏神医的家仆,干脆连白日都不让人接近这云夏山了,见到人就往下赶,且言语极为刻薄嚣张。
这下子倒是引来许多人不满,只说神医本该是悬壶济世救人的,应该有仁慈之心才对,如今怎么如此狠心,不帮人看病也就罢了,竟然要堂而皇之霸占整个云夏山,这分明是让大家都没有活路了。
有那空等了几日却没见着神医的,气不过,一言不合,险些和那家仆打起来。
那位家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都没怎么动手,就把找茬的给放倒在地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知道那位家仆功夫了得,也不敢硬上。大家俬下窃窃自语,各自打着算盘,有的是干脆放弃离开了,也有的是说总要求一求,只是不知道会打什么主意了。
萧杏花见此情景,便想着夜里再抄小道上山。再这么煎熬下去,她是受不住了,私心里都想干脆给自己肩膀上来一刀,然后爬着去敲这夏神医的门,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知道这一日回到家中,只等着要晚上萧战庭睡了再去山上,可是到了傍晚时分,她便觉得头晕目眩的,浑身无力。
当下也是苦笑,想着怕不是得了风寒,病了?若是这样,倒是不用那自己给自己一刀的苦肉计。
正想着,便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连鼻子里都有清亮的流涕了。
萧战庭这几日因身子虚弱,每每都是早早睡下,第二日醒来,也见萧杏花在自己身旁躺着。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彷佛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倒好像萧杏花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如今见她打了几个喷嚏,不免皱眉:「先让随行的御医给你诊治下,怕是病了。」
一时伸手将她拉过来,摸了摸额头:「摸着是有些烫。」
萧杏花瞒着他事情,心里有愧,便故意笑道:「怕是昨日忘记关窗子,受了风吧,不曾想竟染了风寒。」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咱屋里窗户没关?」
她听得这话,抬眼看过去,却总觉得萧战庭那眼眸中别有意味,倒彷佛看破了自己。
顿时心里微慌,笑了笑,搪塞道:「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萧战庭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说了,只是命底下丫鬟去请御医。很快御医过来了,当着萧战庭的面给萧杏花过了脉。
「夫人舌淡红舌苔薄白而润,脉浮紧,这是风寒湿邪外袭所致,需祛风散寒,下官这就下个方子。」
「有劳王大人了。」
当下大夫自是去开方,萧战庭伸手握住她的手,拧眉道:「想必是这一路过来,太过劳顿操心,这几日又见不到那位夏大夫,你心里急,这才落下病来。这段日子,实在是难为你了。」
「不过是个风寒罢了,当得什么紧,再说我如今是能喝药的,几服药下去,也就好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着,如今自己病了,正好回头上山,去求见那位夏大夫。
这次也不必非要等晚上,左右白日里山上也没其他人,只要自己设法上了山,即可依照自己计画行事。
她心里这主意自是极好的,谁曾想,因她病了,萧战庭倒是看她看得紧,不但逼着她按时吃药用膳,而且夜晚睡时,定是会拉着她一起躺下睡。
她若是推脱有事不睡,他也就干脆不睡。
这么一来,她真是叫苦不迭。
这么耽搁下去,几时能见到那位夏大夫啊!
萧千尧二人也是焦急,两个人商量着,干脆跑去跪求那位夏大夫,请他下山,谁知道刚跪了半个时辰,人家那位家仆出来,直接把他们两个仍下山了,任凭他们怎么跪求都是没用的。
萧千尧想起这个,自是咬牙切齿:「只恨我等技不如人,竟然连个家仆都打不过!」
萧千云倒是安慰他:「依我瞧,这个夏大夫来历不凡,他家家仆也不是寻常人,你瞧他身高体健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像个鬼一样阴森森地盯着人,怕也是哪里来的奇人异事。你我也是沙场里历练出来的,寻常人等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位,根本不是一般人,打不过也没什么。」
萧千尧想想也是,叹道:「千云你说得对,只是如今,总要想个法子,让那夏大夫给咱爹看病。实在不行,咱干脆调派人马,直接围住这云夏山,逼他一逼?咱爹乃是堂堂萧国公,何等人物,又为大昭国立下汗马功劳,难不成就不值得这夏神医给咱爹看看病?」
萧千云却是想得更周全:「这个家仆本就古怪,那位夏神医也行事古怪,对付这种江湖人,不能用寻常法子。若是真调派了人手上前,怕是他们一怒之下,反而犯了倔,来一个宁死不屈,到时候更没人给咱爹看病了。为今之计,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佩珩上山去!」
「佩珩?」
萧千尧一听,倒是觉得这法子好:「是,佩珩个女孩儿家,到时候装病晕倒,想必他们也少了许多提防。」
「你若同意,那咱就和佩珩去说说,只是这事必然得瞒着咱娘,要不然咱娘必然舍不得佩珩去受苦。」
「那是自然。」
这哥俩此时商量妥当了,便去找佩珩。佩珩这几日亲自为父母熬药,只恨不能以身代之,听了两位哥哥的这主意,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於是当日,佩珩先伺候着爹娘喝药,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便借口累了,退出来后,匆忙跟着两位哥哥上山去了。
也是赶得不巧,这一日恰是秋雨朦胧,山里阴凉暗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佩珩深一脚浅一脚地随着哥哥上山,真是好不狼狈。
最后终於到了那夏家茅屋旁,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真切,只觉得隐约有几间茅屋立於这夜雨之中,分外孤冷凄凉。
此时佩珩虽有两位哥哥护着扶着,可是也已经是两脚泥泞,鬓散发乱,两手冰冷到几乎没有知觉。
「哥哥,这就是夏神医所住之处吗?」
「是。」因怕还没准备好就被发现,萧千云也不敢点起火信子,只能凭着感觉看过去:「如今恰下着雨,不如我过去走动,待到那个家仆出来,必然要赶我,我设法挑衅他,引他随我离开。到时候你就可以去那院子中,看看能否设法见到那位神医。」
「好,二哥,就依你们说的办,只是那家仆功夫了得,你可要小心。」
「这是自然,大哥,我过去引开那位家仆,你留在这里,也好和佩珩有个照应。」
「好,我自会躲在暗处看着,若是那神医有个不好,我也能出来救佩珩。」
一时兄妹几个人都商量好了,萧千云自是出去,他行事稳妥细致,先是绕了一个圈子,假装从山下爬上来的,然后大咧咧地跑到了这篱笆墙外。
果然,就见其中一间茅屋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披着蓑衣的人来,那人身形极高,长发披散。
佩珩纵然是看不真切,但是也隐约能感到这个人浑身透着一股冷意,看着就让人有凛然之感。
接下来便见萧千云跑到篱笆外,不知道对着喊了什么,那家仆忽然暴怒,就冲着萧千云过来。萧千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那位家仆见他跑了,本不待追,萧千云却故意回过身,大喊一句:「无能鼠辈,霸我云夏山!」
家仆被激怒,在雨中迈腿追萧千云,萧千云见他中计,赶紧往山下跑去。
待到这边家仆和萧千云都跑远了,萧千尧才道;「好了,可以依计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