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鶏不成还蚀把米,顔睡莲一胜狠继母
婆婆教训媳妇,需要理由吗?不管答案是是还是否,婆婆教训媳妇,总是比母亲教训女儿更不需要理由!
巳正(上午11点),五夫人杨氏在西北风中站了一个半时辰,自幼养尊处优的她,那里吃过这种苦楚?
可她不敢擅闯进去,更不敢拂袖而去,自打嫁进了顔府,顔老太太就把管家大权交给了她,很少过问家事,除了那次不得不扶正莫姨娘,就从来就没有不顾她的脸面过。
杨氏在寒风中直哆嗦,杨嬷嬷见势不妙,早已吩咐丫鬟拿来大毛衣服和手炉,可这些东西在燕京寒冷的冬天面前似乎是个玩笑!
杨氏刚开始还能维持体面,仪态端庄的站着。而后老天不作美,收去了幷不灿烂的阳光,乌云遮日,西北风开始来凑热闹,热情的拥吻杨氏,几乎把杨氏“吻得”透不过气来。
慢慢的,寒风如利刃,一刀一刀剥开了当家主母威严的外表,剩下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婆婆罚站的中年妇人。
在杨嬷嬷第四次询问“老太太可醒了?”后,彩屏回到屋子,有些不安看着盘膝在佛堂打坐的顔老太太。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五夫人没脸。可是五夫人毕竟是当家主母……。
彩屏打算端杯参茶去佛堂,以此来提醒老太太,却被老太太院子里地位最高的容嬷嬷拦住了。
容嬷嬷是顔老太太嫁入顔府成爲填房时的陪嫁丫头,顔老太太在顔府有如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地位,容嬷嬷功不可没。而且容嬷嬷爲了主子终身未嫁,忠心耿耿爲顔府操劳,却又从不揽权生事,所以深得顔府大小主子的尊敬。在奴仆群中的威信更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德高望重。
“容嬷嬷。”彩屏忙不迭行礼。
容嬷嬷比顔老太太还长二岁,精神头却是极好,她一把将彩屏拉到耳房,低声道:“平素看你这孩子是个懂事的,这会子怎么要去佛堂打扰老太太念经?”
“我是想——我见五夫人快要支撑不住了,怕有人闲话说老太太苛待儿媳,所以就——”彩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垂首不语了。
容嬷嬷道:“你活多大年纪?那里懂得老太太的用意,老太太是要五夫人明白——当家主母幷不能随心所欲,老太太能把管家大权交给她,当然也能收回去,横竪还有好几个儿媳妇。”
佛堂内,顔老太太手里的念珠如流水般在指尖转动着,内心却在想着红尘之事:
外孙女素儿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良善的人,可惜性子也软,容易被人拿捏,吃了亏也不敢言说。
杨氏教训睡莲太过了,可自己同样是做继母的,只要在可以容忍范围内,自己幷不好说些什么,言语敲打杨氏几句,或者干脆将杨氏的作爲说给五儿子听,叫他自己管教媳妇即可。
可是杨氏冷遇素儿就是不行!顔府的人大多看当家主母的顔色行事,顔氏将素儿拦在外面不见,这就是公然不拿素儿当回事!
素儿和九丫头睡莲不同,她毕竟姓王,是个外人,又是绵软性子。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远离家事,肯定有照顾不到素儿的地方,如果任由杨氏漠视,素儿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
自己已经没了亲生女儿,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素儿步女儿后尘吗?
绝对不行!
顔老太太静静看着沙漏,直到杨氏站满了两个时辰,才吩咐彩屏叫杨氏进屋。
杨氏一进屋子,就瘫坐在黄花梨圈椅上,首先打了一串喷嚏,鼻涕眼泪横流。莫夫人、九夫人沈氏坐在一旁看笑话,杨氏脸面尽失。
顔老太太歪在中间一张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座椅上,容嬷嬷站在后面。彩屏拿着美人捶蹲在地上给老太太捶腿——年纪大了,每次盘腿打坐,双腿都会发麻。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所以杨氏的喷嚏声和哆嗦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莫氏和沈氏像尊佛像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实际上身体连毛孔都在发笑。
顔老太太睁开眼,说:“不是叫你早点来,有事相商吗?怎么到了午饭时节才来?”
被罚站两个时辰,杨氏原有的气焰消耗殆尽,如论如何也不敢顶撞,只得强撑着从圈椅上起来,在杨嬷嬷搀扶下给老太太下跪赔罪,“是媳妇来晚了,耽误母亲用饭,请母亲责罚。”
顔老太太没有说话,任凭杨氏跪在地上,约一盏茶后,才淡淡说:“起来吧。”
又对彩屏说,“去把我喝的参茶给五夫人倒一碗,五夫人百事缠身,必是累了,所以才会晚来。”
杨氏大惊,老太太居然称自己爲“五夫人”!这——这是摆明恼了自己啊!
彩屏倒了一盅参茶,杨氏战战兢兢喝了。
顔老太太的目光在杨氏、莫氏、沈氏面上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杨氏身上,说:“我也知道你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着,又要管教青莲、怡莲、慧莲三个丫头,还有宁嗣、宁勘两个小子,现在又多了睡莲,自是忙不过来了,所以即便有些疏忽,也幷不是什么大错。”
杨氏心头一寒,如果被顔老太大駡一痛都还好说,可老太太越是客气,她就越害怕。
果然,顔老太太接着说道:“咱们书香门第,子女教养是头等大事,睡莲这丫头你既然‘照看’不过来,我就替你养着罢。”
睡莲这小蹄子若逃出自己掌心,那还不得成爲大患了?杨氏慌忙道:“媳妇万万不敢劳烦母亲,如今素儿养在母亲跟前,现在又多一个九丫头,实在是——。”
顔老太太打断道:“你是说我老糊涂了,管教不了孙女外孙女?”
“媳妇不敢——!”杨氏自知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春秋鼎盛,保养得当,那里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