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刘彻和卫青各乘一辆车抵达养蚕里,卫青率先下车,想赶在刘彻前面把做老鳖汤的方子给谢琅。然而,看到门口的驴,卫青不由得退到刘彻车边,“还进去吗?”
刘彻顺着卫青的手指看去,眉头紧锁,“他现在这么闲?”
“今日休沐。”卫青道。
刘彻点头,“吾知道。我记得无需上朝的时候,他可以睡到午时。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看向卫青。
卫青摇了摇头,小声说:“微臣不知。”
小刘据见他父皇和舅父一个比一个严肃,捂着嘴巴小声问:“父亲,为何不下去?”
刘彻想回去,看到娇儿眼中尽是好奇,而从养蚕里到古驰道这段还不好走,都快把他颠散架了,“进去!”
卫青伸手把刘据抱下来就敲门。
“门没锁,直接进来。”
谢琅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卫青推开门就看到他在剥兔子,“就你一人在家?”
“我一猜就是你。”谢琅扭头看到小刘据,“你父亲呢?”
小刘据指着身后,“父亲!”
“东方朔不在?”刘彻进门就问。
谢琅指着后面的山,“东方朔说什么不能总在屋里呆着,要出去看看山川河流,才能写出气势恢宏的赋。我觉得他就是想看看猴哥、虎子、小狼和白罴生长的地方。”
“他不在正好。”刘彻转向他的侍卫们,“留两个在外面盯着,别让人靠近,你们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指一下谢琅身边的兔子野鸡等物。
谢琅笑道:“他们不会。”
“会的。”刘彻道,“进屋,吾有事同你说。”
谢琅洗洗手进去,便看到刘彻把书架下的抽屉全拉出来了。
按理说这么多年谢琅也该习惯了,可有卫青作对比,谢琅总觉得刘彻跟强盗似的,“都有什么?”
“没什么好吃的。”刘彻一脸嫌弃,“你那里有没有蚌?”
谢琅没听明白,“什么东西?”
“珍珠。”卫青提醒道,“据儿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你出来,我同你说。”
谢琅看一下满眼好奇的小刘据,冲他笑笑,就跟卫青去灶房。
卫青立刻把藏於荷包里的纸给他。
谢琅打开一看,指着北边堂屋,难以置信,“他还要吃这个?”
卫青点点头,“趁着东方朔不在,快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
谢琅叹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有吗?”卫青担心院里的侍卫听见,用极小的声音询问。
谢琅唉叹一声,拿起放在橱柜上的陶盆,意识潜入江山图中,搜索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只很大且可以吃的老鳖。
刘彻这次带来的人多,谢琅又拿一个盆,往里面放四条很大的鲈鱼。随后找一个盛菜盆,往里面放一盆珍珠蚌。
“是端过去还是叫他们过来?”谢琅问。
卫青:“先放在这儿,小七回来再开。小七还未曾见过这东西。你挑点水果我端过去,就同陛下说蚌太脏,得用清水泡一会儿。”
“最近东方朔来的勤快,我每日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柜子塞满。”谢琅打开柜子,卫青看到里面有许多时令水果,且都洗干净了。卫青便挑个不大不小的盆装一盆。
谢琅见他往外走,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红薯粉!”
“差点忘了。”卫青连忙喊闲着没事干的侍卫,“去把我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冲谢琅使个眼色,“走吧。”
刘彻见卫青手里只有一个盆,就往他身后看,“没有?”
“还得等一会儿。”卫青把刚才同谢琅说的那番话讲给他听,末了又说,“三郎想先用红薯粉做些吃的。”说着,转向谢琅,可以做吧?
谢琅微微颔首,“像糕一样的东西,用油炒着吃十分美味。”
刘彻正想起来,听闻这话,老老实实坐下,给小刘据剥松子,“何时做?”
“等一下就做,仲卿帮我烧火。”谢琅道。
今日有些热,但屋里还有点凉,刘彻喜欢往这边来,是喜欢这边的烟火气,喜欢这边的自在,并不是因为这里安静,他也不喜静。
刘彻抱起小刘据,“走吧。”
“去哪儿啊?”小刘据好奇地问。
刘彻:“看你三叔给你做好吃的。”
卫青转向谢琅,很是不好意思加无奈地笑笑。
谢琅早就习惯了。再说他也想念红薯做的凉粉。於是就拿着各种吃食,叫卫青把桌子搬去院里,正对着厨房的地方。
谢琅把吃食放桌子上,刘彻和小刘据坐在桌子旁边,一个慢悠悠剥松子,一个小口小口细细的吃,同时看着谢琅忙碌,卫青烧火。
要是搁五年前,刘彻逼谢琅,谢琅也不敢糟蹋来之不易的红薯粉。如今做饭对他来说很简单,手放在锅上方,就知道该下油还是该下菜,谢琅把红薯粉倒入干净的盆里,加水搅匀,就倒入热锅里。
担心糊了,谢琅不停的搅拌。锅里的水越来越粘稠,直到搅不动,谢琅就让卫青熄火。刷个干净的盆,红薯粉盛盆里,冷凉备用。
卫青去帮谢琅挑两桶水,谢琅刚把锅刷干净,就听到东方朔的声音。刘彻不禁嗤一声,“他属狗的啊。”
“该回来了。”谢琅指着天上的太阳,“快午时了。”
话音落下,小七推门进来,看到坐在院里的人下意识停顿一下,看清是刘彻和小刘据,“孟达爷爷,四郎,你们何时到的啊?”
“刚到一会儿。”小刘据道。
刘彻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
小刘据转向他父皇,孩儿说的不对吗?
“你都来一个时辰了。”刘彻道。
小刘据连忙说:“我来一个时辰啦,小七。”
小七走到他对面坐下,见刘彻面前有许多松子壳,“是这个好吃,还是葡萄干好吃?”
“都好吃。”小刘据立刻把手里的松子仁递给他,“你吃,小七。”
小七放入口中,“谢谢四郎。四郎吃不吃桃?我给你削皮。”
“微臣拜见陛下。”东方朔走进来。
刘彻冲小七身边努一下,东方朔小心翼翼坐下,还只敢坐一半。
虎子和小狼弄的肉多,一天吃不完,谢琅担心第二天臭了,灶房里收拾好,谢琅就把盐罐子拿出去,卫青帮他把盐碾碎,谢琅腌肉。
谢琅把腌好的肉挂到西边放铁器的房里,出来看到东方朔的半个屁股悬空着,忍不住说,“陛下又不会吃了你。”
东方朔抖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小七连忙伸手抓住他,“东方先生,你犯错了?”
“没,没有。”第一次跟皇帝和皇长子同桌,东方朔惊喜交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彻就看不上东方朔这点。说他胆子小,他敢跟自己胡扯。说他胆子大,只是让他坐下他都不敢,“吾现在只是孟达,据儿是四郎。”
小刘据抬起头,“我是四郎。你是谁呀?”
“微臣东方朔。”东方朔道。
小刘据不禁眨了眨眼睛,“微臣东方朔?你的名字好长啊。”
“噗!”刘彻呛着了,“微臣是自称,就想你说,孩儿是据儿。”
小刘据点头,“哦,我知道啦,你叫东方朔。”
“是的。”东方朔连忙说。
卫青不禁摇摇头,“东方朔,过来帮三郎剥葱,他等一下做饭。”
东方朔霍然起身,见刘彻抬头看他,面露不解,连忙说:“微臣怕三公子等急了。”
谢琅手一抖,险些把准备放入陶瓮里的肉丢出去,“东方朔,屋里还有四条大鱼没收拾,你端出来交给他们,留他们晌午炖了吃。”指一下刘彻的侍卫。
东方朔端着鱼就往外跑。
刘彻不禁皱眉,“没出息的东西。”
“陛下吓着他了。”谢琅道。
刘彻:“吾说什么了?”
“小七,东方朔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谢琅问。
小七想了想,“好像是陛下要杀主父偃。”看向刘彻,小声道,“说的时候还一脸怕怕。三爷要收拾虎子弄来的东西,没空和他闲聊,就叫东方先生出转转。”
刘彻接道:“然后就去了后山?”
小七点点头,往看一眼,见东方朔还没进来,“他也贪污受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