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愣住,“你,说什么?”
秦红把她故意去找里正讨主意,逼得里正去找亭长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你嫂子聪明不?”
谢琅简直想为她鼓掌,更想念一个月前都不敢用他的耙的秦红。
“嫂子,咱们村的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谢琅问。
秦红点头,“我知道,都是穷闹的。”
“你知道还把我往火坑里推?”谢琅很无语,很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脑。
秦红摇了摇头,“三郎,你还是太小。容我解释给你听。”
谢琅现在不是里正,管的事并不少,和里正没什么区别。如果他是里正,当初要挖井,没人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把探水的铲做好。
姚兰花惹出的事,谢琅现在可以不管不问。谢大郎回来,他还是得出面。毕竟事关谢琅。
谢琅不是里正,谢建业数落他,就是教训自家侄子。旁人想劝也不好劝。他变成里正,一里之长,谢广一个小辈都能替谢琅说句话。
“照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当这个里正。”谢琅道。
秦红疑惑不解,“为什么?”
“我年龄小。就算我当了里正,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服我。就比如咱们现在这个里正。”谢琅提醒她,“还有我大伯也会觉得我小,不懂事。像你刚才说的,我还是太小。”
秦红冲疑了,“这……那,那跟村里人那什么三,就是高祖皇帝说的那个,也不行?”
“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
秦红连连点头,“对,就是约法三章。高祖提出来的,他们还能不认?我觉得不敢。”
“三爷,什么是约法三章啊?”
小七的声音从谢琅身后传来,谢琅心中一凛,扭头看到小孩两手空空,松了一口气,“你小子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等一下跟你说。”弯腰抱起他,对秦红说,“让她们都听我的,她们不可能同意。”
秦红:“你不帮忙,大家伙儿只能靠天吃饭。地里见的那点东西都不够自己吃的。一天两顿,还都是稀汤拉水的。好不容易攒两个钱,孩子生个病,家里老人走了,又全没了。
“现在油皮和豆腐赚的不多,一天也有好几文。一个月刨去下雨天也有好几十。买油盐的钱足够了。节省一点的人家,还能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可鸡毛蒜皮的事都找我,能烦死我。”谢琅道。
秦红比谢琅了解村里的女人,“拿出你早两天要砍姚兰花的气势,没人敢拿小事烦你。”
听她说起早两天的大乌龙,谢琅又想笑,“这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可别今天同意,明天又反悔。”
“这点是得好好想想,我也回去帮你想想。”秦红道。
谢琅点了一下头,就把门闩上。
“小七,我给你的果子呢?”谢琅问的是枇杷。
小孩指一下灶房,双手捂着小嘴,眼睛往四周瞅了又瞅,小声说,“藏起来啦。”
“小七真聪明。”谢琅抱着他去灶房,给他剥个枇杷,“好吃吧?”
小孩连连点头,“好吃,我都没吃过。”
“过几天再给你找个红红的果子吃。”谢琅说的是杨梅,“我在山上看到过,还没长大,不能吃。”
小七好奇地问:“三爷又上山啦?”
“你早上睡觉的时候我去的。没往里面去。等咱家虎子长大,就可以往里去了。”谢琅道。
小七连忙找小老虎,“为什么啊?”
“虎子是山里的山大王,有它保护我,野猪也不敢靠近我。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小七瞪大眼睛张大小嘴不敢信,“虎子这么厉害啊?”
“虎子会长咱家的羊那么高。”谢琅比划一下,决定姚兰花的事了,就领着小老虎去山里感受一下森林的气息。
小七没找到小老虎,跑到他和谢琅房里,见小老虎在睡觉,又跑到灶房告知谢琅,“虎子只会睡觉G。”
他三爷是不是搞错了啊。
“他还小。就像你现在还小,要多睡觉才能长高。”谢琅道。
小孩连忙说:“我要长高,和三爷一样高。三爷,我去睡觉啦。”说完就跑。
谢琅伸手抱住他,“洗手。”
“啊,我忘啦。”小孩抿抿嘴,不好意思的笑笑。洗好手,一觉睡到谢琅把他的小书桌做好,开始咣当咣当打铁做铁锅的时候。
小孩被吵醒,揉揉眼到外面见谢琅在忙,就那个草垫坐在门口,抱着小老虎,看谢琅打铁。
谢琅见小孩这么乖,很想打开门,让在屋里憋了好几天的小孩出去透透气。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得等亭长过来。
秦红说的事,在小七睡觉的时候,谢琅仔细考虑过,只要谢建业活着,他就别想跟养蚕里断干净。
他如果不当里长,往后麻烦只会比现在多。做点什么,也会有一堆人怀疑加唠叨。他当了里长,就像秦红说的,遇到不服气的就拎出大刀吓唬一通,或者带着虎子过去转转,他相信闹事的人得比猫儿还乖。
至於村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谢琅其实没放在眼里。吃饭还会咬到舌头,过日子不可能事事如意。
不说普通百姓,未央宫里的那位也有烦恼,忧心匈奴,忧心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儿子。
“三郎,三郎,开门。”
谢琅低咒一声,真不禁念叨。
“不在家。”谢琅回一句,就继续打铁。
里正气结,“亭长来了,给我开门。”
谢琅扔下榔头,“你休要骗我。”
“我吃饱了撑的骗你。赶紧打开,亭长是来任命你当新里长的。”
话音落下,谢琅打开门,看到里正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短打,蓄着胡须,身材消瘦,和里正差不多高,用后世度量衡顶多一米七,四十出头的男子。
“这位是亭长?”谢琅打量他一番,“你可别为了把养蚕里的里长推给我,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
亭长看向里正,他为什么这样讲。
“他不信。养蚕里最近出了一个恶人,是他发现的。”里正指着谢琅,“我们村的油皮和薄豆腐也是他做出来的,我们村的人特喜欢他,都想让他当里正。”
亭长看向谢琅,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出油皮和豆腐?
“您说错了。我只不过是跟村里人随口一说,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跟我没关系。”谢琅道,“还有一点,我才十七。过两年得去服兵役,我走了,换你?帮你解决眼前麻烦,又还给你,你当我傻啊。”
里正呼吸一窒,指着谢琅,“别故意气我。我都这把岁数了,就是亭长让我当,我也不能当。”
“要是你越活越精神呢?”谢琅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我才不上你的当。”
亭长想笑,他只见过人争当里正,还是从未见过有人把里长往外推,“看来你们没商议好。商议好再去找我。”
里正下意识拉住亭长,一见亭长看他,慌忙松开,“商议好了。我们村的大人小孩都同意。”看到谢广出来,连忙问,“谢广,你说是不是?”
“我听我三郎叔的。”谢广脱口而出。